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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坐下。随着有小厮进来送上茶水点心,陈炳昌陪坐在一边,却只是呆呆的不说话,游七哪里见过这等木知木觉没眼色的陪客人,只觉得烦躁极了。果然,他打叠精神探问了陈炳昌几句,得知这个少年秀才是汪孚林的书记,是广东的三个幕僚中唯一一个带到京师来的,他一下子想到了之前隐约听到的一点风声,意识到这小子就是和那瑶女结缘的陈炳昌。可是,随着话题的深入,他越来越觉得汪孚林大概是看着人太呆才挑中的,这竟是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只会嗯嗯啊啊的角色!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方才听到门外有人叫了一声,这时候,就只见陈炳昌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冲他歉意地笑了笑:“汪爷那边应该结束了,我这就带您过去。”游七本就等得不耐烦,因此陈炳昌这么说,他也没太在意就起身跟了出去。然而,等到穿过两个门洞,进了一个宽敞得多的院子时,他却和正送客的汪孚林迎面撞了个正着。眼见得作为客人的张嗣修诧异地向自己看了过来,头皮发麻的他慌忙开动脑筋,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最好的理由。于是,他快步上前行礼,等起身之后就垂手说道:“二公子,我是特意找汪侍御商量谭家那家铺子的事。”“哦。”张嗣修不比长兄有些书呆,也不比张懋修的疏朗,他却是个心思极其缜密的人,一看游七那看似理直气壮,实则眼神乱转的表情,他就知道游七此来绝对不是那么简单。他当然不会当面拆穿,笑了笑后就对汪孚林说道,“世卿不用远送,我就是特意来看看你。你也是的,就算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说是你不适合留在都察院,你也不用赌气上书要外放州县,你之前收拢海盗的功劳都还没赏呢!之前都察院陈总宪特批给了你二十天假,你现在又闷头在家请病假,真被人说撂挑子怎么办?”“唉,我知道了,多谢张二兄。”汪孚林苦笑着拱了拱手,等看到游七侧身而立,恭恭敬敬地目送了陈炳昌陪同张嗣修出门,他方才似笑非笑地问道,“游七爷真是为了谭家的事情找我?”此时此刻,张嗣修还没走远,刚得知汪孚林竟然也上书添乱而心中狂跳的游七乍然听到这个问题,只恨得牙痒痒的。然而,他更加悚然的是,前边张嗣修的脚步竟是显然停了一停。他不得不用透着凶光的眼睛瞪着汪孚林,旋即一字一句地说道:“汪侍御,有话进屋说如何?”“那就请吧。”汪孚林嘴角一挑,笑容可掬地说,“我们好好聊一聊。”第七六八章交锋,乡党好好聊一聊。这五个字听上去,似乎是老朋友之间亲切对话的开始,但游七却知道绝对不是,就连悄悄闪人的陈炳昌,也知道接下来恐怕是不输于在广州那会儿,汪孚林对上一大堆官员时的交锋场景。只不过那时候在场的人多,眼下在场的人少而已。虽说他很好奇到时候会是如何唇枪舌剑的场面,可他很清楚游七乃是首辅家奴,一会儿的那些对话绝对不适合自己听。没见这屋子附近最近的人,也都守在二十步开外的院门?围墙四周围也是一样不许留人!游七在张家呆了这么多年,尽管大多数时候都跟着张居正,可对于张嗣修这位二公子的秉性,那也有相当的了解,所以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到来已经让张嗣修起了疑心。可是,来都来了,而且恰好撞在了张嗣修眼中,他也只能选择一条道走到黑。跟着汪孚林进了屋子之后,他就冷冰冰地说道:“汪侍御,我游七这辈子也见过不少有野心有手段的人,可在你这年纪的时候,却还没人比得上你!”“游七爷这话实在是不大确切。要说手段,我还自忖有点儿,可野心嘛,我却很少!只要能够衣食无忧,逍遥自在,对我来说就足够了。”见汪孚林摆出这么一副样子,游七心中憋火,可他没时间在这和汪孚林打太极,干脆单刀直入地问道:“可汪侍御就算真的没什么野心,想来也不会希望背后中人暗箭吧?这些天关于你当初立誓不入都察院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更有吏部张尚书到首辅大人面前亲自提这件事的先例在,想来你也应该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我也不怕告诉你,这背后不但有为了立威立信的吏部尚书张瀚,还有和你不对付的王崇古和张四维,更涉及到李皇亲清华园中的某位皇亲。”“原来如此。”汪孚林皱了皱眉,随即就豁达地一笑道,“就和游七爷你说得一样,我就算没野心,也不喜欢在背后被人捅刀子。不招人嫉是庸才,虽说我不明白在哪招惹了这三拨大人物,可还是要谢谢游七爷您特意跑到这来提醒我一声。回头若是张二兄再来,你要不要我在他面前挑明,你这是专程来提醒我的?”游七没想到汪孚林竟然如此滑不留手,如此无赖透顶,险些没气得破口大骂。他用力一蹬地面站起身来,盯着主位上的汪孚林,厉声问道:“汪孚林,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敢说不是你在背后算计我?”“游七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汪孚林一推扶手,也随之起身,“我之前先是回徽州老家养病,而后又去广东上任,算起来回到京城的日子连一个月都还没有。我和你总共才见过几面,我算计你干什么,你和我有什么过节吗?哦,要是你想说谭家那点事,不错,谭家老管家在我面前千求万求,我不忍心,就买了那个铺子和田庄,至于送到首辅大人那里,又让你帮忙经营,这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谈不上过节。当然,你要觉得这就是过节,那就当是好了,我汪孚林什么时候怕过事!”见汪孚林说着说着便满脸讥诮,游七反而疑惑了起来,暗想自己当初在南京的行踪只有孟芳知道,如果孟芳那边没露出口风,汪孚林还真可能不知道。尽管心底深恨汪孚林替谭家一介家奴瞎出头,连带旧日芥蒂一起浮上心头,这才想把人拉下马,可如今他更在意的是谁在背后算计自己。毕竟,哪怕背靠张居正这座大山,可无论是张瀚,还是王崇古张四维,又或者是李太后的娘家,全都不是他能够在明面上抗衡的!“汪孚林,你就真的不想查近日京城这满城风雨是谁煽动起来的?”“当然想查。”汪孚林呵呵一笑,随即却摇摇头道,“只不过,游七爷莫非忘了,京城有锦衣卫,还有东厂。”差点忘了这京师之中除却张居正,还有同样一手遮天的冯保!游七却是一下子神经紧绷。张居正和冯保是彼此扶助,几乎默契无间的盟友,可底下人却没有那么好的关系,他和深受冯保重用的幕僚徐爵便是如此。他瞧不起徐爵当初一介刀笔吏,犯了事充军却逃回来投奔冯保,这才有了今天。徐爵也瞧不起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