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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对程乃轩提起,要让他过去给金宝伴读——说是伴读,其实不就是蹭许家的那点资源?他怎么好意思?就在他犹犹豫豫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热络的声音:“这位小兄弟是汪掌道什么人?他这是去哪儿了?”陈炳昌猛然回神,见是一个身穿官服的年轻人,又是从都察院出来,他立刻审慎了起来,拱拱手后就说道:“我是汪爷的书记,汪爷有些事先走一步,我不敢耽搁,想告辞了。”见陈炳昌避若蛇蝎一般上马离去,王继光摸了摸鼻子,突然上前一把抢过自己随从手中的缰绳,竟是骑着那匹骡子就追了出去。自从上次把南京守备太监孟芳给弹劾下来之后,他就在都察院中一下子被孤立了,包括那几个为自己说过话的别道御史,如今竟也不理会自己,他要是不从汪孚林那打开突破口,这一年试职期满,怎可能再留在都察院?连名声都没挣着一点就落得如此下场,他怎么甘心!第八一五章翻墙打一架汪孚林当然不会想到,王继光看见陈炳昌来报信的那一幕,竟然就直接骑着匹大走骡追在了自己屁股后头。在京师这种不能策马飞奔的地方,纵使是千里驹,也和这种骡子的速度没多少差别,所以只顾着前头没看后头的他压根没发现王继光,就这么直接拐进了大纱帽胡同。果然,他在巷口就看见,张府门外那些等着接见的车马全都被翰林们给排挤在了后头,一行七八个人堵住了大门,高声嚷嚷要见张居正的声音甚至连他离得这么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想到张府大门此时绝对进不去——他跑过去现身只怕要被某些正在火头上的翰林围殴,就算他武力值也许高一点儿,难道在张府门外上演一场全武行吗?而且,他远远张望着没瞧见王锡爵,更是头疼。现实中的王锡爵他虽说不熟,可历史中的王锡爵他挺熟啊,人不会去堵张家侧门了吧?就算张居正从前对来访的人下过通牒,敢在侧门候见碰运气的,不管是谁,一概考评降一等,黜落为外官没商量。可王锡爵跑张府来,显然是官都未必要了,还怕张居正从前立下的那规矩?说不定就给人闯进去了呢?他想到这里便调转了马头,可一出巷口就看到了王继光。见这位隶属于广东道的试御史一脸措手不及的傻样,讷讷老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就眉头一挑道:“子善这是追着我到这里来的?”“是……不是!只是我看见汪掌道走得急,生怕有什么事,所以跟过来看看!”王继光急中生智找了这么个理由,见汪孚林面露讥诮,他只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当下哪里还敢停留,连忙陪笑道,“既是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这就走……”“等等!”这一次,却换成汪孚林直接开口把人喝住。要跟就跟,要走就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见原本已经手忙脚乱cao控骡子的王继光很有些迟疑地停下手,他方才笑眯眯地说道:“你过去张府门前问一声,詹事府詹事王锡爵在哪?”王继光本想拒绝,可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他咬了咬牙,最终便骑着骡子过去,当然不会去问那些正在激昂之中翰林们,而是找了一乘路边的轿子问了个仔细。好在因为今天这事非同小可,外头一溜在张府门外刷存在感的官员们全都听了一鳞半爪,当下王继光回来时,便小心翼翼地说道:“听说王学士领头来的,然后他动作最敏捷,给他绕到张府侧门,冲进去了。”汪孚林只觉得牙都酸了。这么多翰林都拦了下来,独独把一个四十开外年纪不小,也不是练家子的王锡爵给放进了侧门?这要说那些阻挡的家伙中,没人和王锡爵暗通款曲,没点猫腻,谁信!瞥了一眼显然希望赶紧离开的王继光,他便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我正愁没帮手呢,你既然来了,那就跟我来,有事你可以搭把手。”什么搭把手?王继光身不由己地跟着汪孚林出了大纱帽胡同,等到绕着张家外头围墙转了小半圈之后,他看到汪孚林停在了某处,却是抬起头来看围墙,他登时变了脸色,心中生出了一个自己完全无法相信的念头。果然,还不等他开口,就只听汪孚林气定神闲地说道:“会翻墙吗?这墙不高,里头就是首辅大人的书房,翻过去之后,说不定还能见那位元辅一面。”扑通——王继光吓得直接从骡子上跌落了下来。好容易昏头黑脑地爬起身,他使劲吞了一口唾沫,这才结结巴巴地说:“汪掌道,这不是开玩笑!”“不会翻墙?还是说,其实你也反对元辅夺情?”那当然,因为这不合伦理纲常!王继光在心里大叫了一声。然而,他深知自己之前上书被给事中攻谮,如今还属于污名没被洗脱的状态,而且在都察院中也孤立无援,如若连出名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罢官革职,那么简直是考中进士后,连个水花都没听见就中断了仕途,日后想要起复也是痴心妄想。若不是今次发现上书谏夺情不是终南捷径,而是自毁前程,他早就跟着上书了!于是,在天人交战的挣扎之后,他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了一句话。“我不会翻墙。”“我托你一把。”面对汪孚林想都不想的这五字回答,王继光简直都快哭了。然而,看到汪孚林直接下了马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分明就是做垫脚的凳子,也要帮他翻墙进张府,他终于意识到眼下没有第二个选择。他把心一横从骡子背上下来,也不拿汪孚林当垫脚的,让干脆让汪孚林牵着坐骑在围墙之下,紧跟着,自己踩着马镫直接站在了马鞍上,攀着墙头,竟是没费多大劲就上去了!成功登顶的一刹那,他想到的不是别的,而是小时候那翻墙爬树的淘气功夫一点都没落下……可自从家里对他读书拘管严格之后,多少年没这么过了?在得意和怅惘交织于脑海的一刹那,他便瞧见院门处一个中年人气冲冲地进来,身前左右还有好几个家仆模样的正在阻拦。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之下,竟然没有人注意到翻墙的自己。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猛地只听到背后传来汪孚林的声音,扭头一看,却发现汪孚林也已经上来了,却是冲着自己微微一笑!“那就是翰林院中有名的学士王锡爵,敢不敢去和他打一架?”“……”王继光闻听此言,终于再也把握不了平衡,一下子从墙头掉了下来。听到这动静,无论是不管不顾进来找张居正的王锡爵,还是其他几个张府家仆,不自觉地都往这边看了过来。当瞧见有人翻越围墙落地时,每一个人那心头赫然都是无数个惊叹号,尤其是王锡爵心里更是本能地生出了一个念头。自己好歹还是闯侧门,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