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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在冯双林那边故意给我使绊子!”张嗣修登时心里咯噔一下。游七的教训让他知道,这种他眼里的小人物在外头不但败坏张家的名声,还可能做出让人匪夷所思的糟心事来。可游七那还是张家的人,徐爵却是冯保的人,怎么管得着?于是,他只能字斟句酌地说道:“上次游七的事情险些闹得满城风雨,他还是家奴,徐爵却是冯公公的门客,冯公公又对其信赖备至,哪怕我们真能找得出理由,只怕也不好处置他。”“冯双林和我不一样,太监怕什么弹劾?他养着好名声,只是为了方便行事,须知他借着王大臣之事穷究高拱时,名声早就坏了。而且名声好有什么用?纵使如当年怀恩,被赶去皇陵司香的时候,难不成还有士大夫为他们说情?李芳还不是一样,他被先帝赶走的时候,我还能为他求情?这些年没人弹劾冯双林,不是因为他真的就做得无懈可击,不过是因为弹劾权阉哪有弹劾首辅来得名气大?”“那父亲的意思是……”张嗣修虽说待人接物为人处事都不错,可毕竟从前只顾着苦读,如今刚刚一脚踩入仕途,对父亲为何与自己商量这一条实在是不明所以,“咱们也和徐爵过来告游七的状似的,也想个办法拿稳徐爵的罪状,派人去冯公公那告一告?”“徐爵告游七,是交接外官,其中包括王崇古和张四维,我查过,远不止如此。而徐爵可以轻易来见我,我又让谁去见冯双林告这个状?”见张嗣修立刻为难了起来,他知道和儿子商量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揠苗助长——毕竟,从前做这种事,游七实在是不二人选。直到这时候,他才有些后悔游七的死。狠狠打上这刁奴一顿板子,晾上其三两个月,让其知道什么叫世道艰辛,然后再把人提上来使用,也许他就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只不过,这样做同样是有风险的,焉知游七就不会因此心存怨言,日后突然就爆发出来?他沉吟良久,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徐爵的隐患,你不妨去对汪世卿提一提。别看他实际只比你入仕早一年,可少年时便独当一面,对于这些阴谋诡谲之道,他在歙县时便已经应付过不少。你就直接告诉他,我担心徐爵在冯双林面前搬弄是非,却又不想和冯双林闹僵。”张嗣修没想到张居正居然会找汪孚林,愣了一愣,这才有些意外地问道:“爹,这种事找汪世卿,不合适吧?”若非张家不收幕宾,这种狗头军师的角色又怎会少?“王绍芳对他也赞不绝口,道是年少不轻狂,更不迂腐。最重要的是,信得过,靠得住。等你为你祖父守完七七之后再去,如今且不用急,这事我并没有打算立时三刻就能成。”张居正没有再多说,见张嗣修唯唯诺诺答应了下来,随即告退离开,他看着那满地碎片,他的脸色便冷了下来。从前是从前,日后他再用人,不会再不论资格,只论才能和胆色了!那些被他提拔的能吏,未必会感谢他的提拔,只认为那是应该;而那些没有被提拔,一直都是熬资格往上走的人,却反而会痛恨他打破官场常规。也就是说,自诩为君子的人,不论他对他们如何厚待,这些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反对他,唯有那些小人,在他大权在握的时候,却一定会亦步亦趋跟着他!昔日读史,他曾经暗地里笑过王安石用人不明,如今细细想一想,那何尝不是因为自诩为品行高洁的人,全都不屑于站在新政那一边?邹元标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上疏,终于让尘封已久的廷杖找到了用武之地。就连曾经应汪孚林之请,婉转让朱翊钧找借口没用廷杖的张宏,这一次也紧闭嘴巴不发一言,而朱翊钧这个小小的皇帝更是意识到,某些文官为了某些坚持究竟多么不要命。如今,内廷之中纠结的,反而只是打多少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按照李太后的意思,不拘多少,打死算完,可毕竟这不是杖杀宦官宫人,而是朝廷命官,她到最后便不耐烦地随口道了个两百。朱翊钧扫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张宏,虽说肚子里还是憋气,可想到张诚这个颇为忠心耿耿的心腹内监也在私底下对自己说过,某些热衷于上疏的官员恰是越压制越来劲,挨了廷杖就四处宣扬的性子——张诚却还藏着话没说,为了张居正动廷杖,天子成什么了?他迟疑片刻,就有些犹犹豫豫地说道:“要么,打一百算了?”“老娘娘,皇上,廷杖若真的多过一百,也就是一团烂rou了,锦衣卫那些校尉的本事,却不是吃干饭的。”这一次,冯保终于开了口,却是皮笑rou不笑地说道,“若真的要人死,别说一百两百,就是二十四十,也能生生把人打死。老奴斗胆多嘴一句,八十足够,只要死要活,还请老娘娘和皇上示下。”听到真的要定死活,李太后顿时犹豫了起来。她当然不是什么菩萨一样的人,哪怕不过是泥水匠的女儿,进裕王府之后多年都只是一介都人,可既然能够在穆宗隆庆皇帝一登基后就册封为贵妃,而后又是皇贵妃,她在女人堆里厮杀出来,哪能心慈手软?所以,她在微微沉吟之后,便冲着冯保问道:“双林,是死是活,又有个什么说法?”朱翊钧听到李太后竟然只问冯保,根本不征询自己的意见,脸色顿时不大好看。只不过,在没有亲政之前,他这个皇帝基本上没有什么发言权,甚至就连李太后,也基本上从不质疑外廷的决议,因此,他也只能眼神复杂地瞥了冯保一眼。“廷杖死个把人,其实容易得很,不说别的,武宗正德年间,世宗嘉靖年间,两次廷杖都是打了上百人,死了十几个,真要下狠手,至少得多死几十个。说到底,这廷杖对于外廷那些文官来说,也就是个震慑,让人活着血淋淋地抬出去,然后再发配充军,效果远远胜过把人给打死。”冯保只字不提廷杖的重要之处在于准备,只要事先服药准备,廷杖上百也能保命,而如若没有准备,廷杖十下也能取性命。他尽量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诱导李太后和朱翊钧母子,见李太后果然露出了赞同的表情,他就继续说道,“而且,皇上亲政大婚在即,之前又有先皇托梦,自然要积德。”老奴可恶!朱翊钧一下子捏紧了拳头,要不是一旁有管自己如同管犯人的李太后,他差点就想拂袖而去了。他怎么听怎么觉得,冯保是在讽刺之前自己拿来糊弄李太后的借口,而且分明是用之前罢用廷杖,如今却又启用廷杖这两重行为,来告诫自己这个皇帝!尽管素来对冯保的敬畏让他很快松开了拳头,但他的心情却剧烈翻腾了起来。就在他几乎压不住怒气上脸的时候,却只听李太后一锤定音地说道:“也罢,就依你。”尽管只是短短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