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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资质颇佳的同乡幼童阉割后提携入宫中,引以为援。从这一点来说,这也是冯保对他放心的原因。当在家“养病”的他得到宫中冯保传出来的讯息时,他正在和新投奔来的门客乐新炉闲话。乐新炉三十出头,相貌俊秀,在科举向来极难的江西乡试中屡次折戟而归,便懒得再费这个劲,在南监捐了监,索性上京交游公卿,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左右逢源,这里呆一年半载,那里呆三五个月,而且浑然不在乎东主是士大夫还是太监,日子过得非常滋润。当看到外间来人在送上信之后,张宏朝自己扫了一眼时,他便爽快地起身告退,但步子却故意迈得慢了一些。虽说投了一位大榼,名声上不如投了哪位阁老又或者尚书好听的,但他却知道这是最实惠的。君不见徐爵当初只不过是一介充军逃回的犯人,可托庇于冯保帐下,不但旧案全消,还一路加官进爵,如今有个锦衣卫职衔,甚至在东厂也是说一不二?张宏虽说不如冯保声势烜赫,而是较为低调,可终究是司礼监秉笔,如果他能够把这位给打动了,和次辅门客又有什么区别?然而,一直缓步走到门边上的乐新炉,最终也还是没有如愿以偿地被张宏叫住,只能有些失望地跨过了门槛出去。而他自然不会知道,张宏在迅速看完信后,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冯保当然不会提到张宏招纳的一个小小门客,只说自己已经从张鲸手上得到了高拱的那些文稿,时过境迁,也懒得和这么个放归乡里的前首辅计较,所以打算亲自阅览过那些文稿,如果没问题,就直接拿了去给张居正,张居正要结集出版也好,要还给高拱也好,随他的便。也好给自己建立大度的名声。但对于张鲸,冯保却说已经上奏慈圣李太后和朱翊钧,打算把人发到昭陵司香——此昭陵不是彼昭陵,乃是穆宗隆庆帝陵寝——张诚则去南京担任守备太监。毫无疑问,冯保之前说会对张鲸所谓宽容处置,完全是骗人的。但张宏在意的是,冯保提到,张鲸勾结徐爵,可既然用了徐爵多年,从微末之中把人提拔上来,又是官职又是产业,赏赐无算,如今徐爵竟然背主,冯保虽不想手软,却也不希望如当初游七似的闹那般大,所以找他拿个主意。张宏当然头疼冯保的这么一招,可从游七和徐爵,他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刚刚那个谈吐不俗,与他颇为投契的乐新炉身上。只不过,和只是家奴的游七,一介逃军的徐爵相比,那乐新炉号称山人,在京师各家公卿那边都当过门客,其中便有成国公朱家,身份就不尽相同了。如果没有游七和徐爵的事,他倒是不吝于收拢此人于门下,而后用来参谋参谋,可既然前车之鉴就这么清清楚楚地摆在了眼前,他就得好好思量思量了。而张宏的决断做出得非常快。就在这一日傍晚,在自己的小院中悠然看书的乐新炉便得到了张宏的一份荐书。那荐书上洋洋洒洒皆是溢美之词,赫然用的是张宏这个司礼监秉笔被翰林院名士们熏陶出来,足可媲美不少名士文采的笔法,但却难以掩盖一个事实。说是将他举荐给武清伯李伟,但实则却是将他礼送出门!武清伯李伟那个泥水匠,站在哪里都如同一介老农,他这名士跑到那不是对着猪羊谈玄?当汪孚林得到张宏让都吏刘万锋捎来的铜丸密信,知道此事的最终结果时,已经是这天入夜的事情了。已经好几天宿在都察院没回去的他深深舒了一口气,暗想可算是过了群魔乱舞的这一关。虽说信上从头到尾都没提到,究竟张四维那边该怎么善后,可他一想到冯保连张鲸都不是立刻赶尽杀绝(估计是风头过了再杀),对高拱都网开一面(不过故意炫耀大度),张诚赶去了南京,徐爵暂且以病了的借口软禁(两三个月后肯定会报个病故),心里大体就有了数。等回头冯保在对待张四维时,哪怕留下人在内阁,那也会相当有技巧地加以防范。当摆脱了当年旧事的阴影之后,恢复了理智,又当了多年的司礼监掌印,冯保这个人阴起人来,比他汪孚林的段位肯定要高多了!想到眼下平安无事过了这一关,何心隐又只是受请于徐阶,理应不至于受到追查,自己又和张宏搭上了线,汪孚林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生出了几分困意。虽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就和他本人谈不上什么大关系,可连日来始终关注着却也挺累人。就在他打算提早弄点热水烫了脚准备上床就寝时,外间却传来了轻轻的敲窗声。面对这光景,思量这是都察院,决不至于有不轨者潜入商人,所以他不大理解为啥有人敲窗而不是敲门,当下便懒洋洋问了一声。“窗外何人?”他本以为是哪一道的值夜官员,又或者是什么小吏。可下一刻,开着一条缝的支摘窗缝中,却是一个纸团丢了进来。第八五一章再做一场如果换成了别人,在愣了一愣之后,十有八九会去捡地上的纸团看个究竟,但对于汪孚林来说,他几乎想都不想,站起身一个箭步便往门外窜去,甚至连打门帘的功夫都顾不上,直接干脆利落地撞开了门帘。当他看到一条黑影往外窜去时,他立时喝道:“给我站住,否则我就要叫人了!”那条黑影闻言稍稍一犹疑,回头一瞧,脚下就慢了两步,可当他看清楚汪孚林大喝的同时却已经疾步奔了过来,他登时亡魂大冒,拼了命往外冲去。紧随其后的汪孚林正考虑要不要大叫一声抓刺客,又有些顾虑这声音惊动了整个都察院的后果,可那人却已经眼看就到了广东道和福建道合起来办公的这院子门口,他就立刻下了决心。可就当那黑影堪堪一步跨出院门的时候,却只听哎哟一声,下一刻,那黑影便直接跌回了门内,门外也传来了扑通倒地声。发现竟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和人撞在了一块,汪孚林心中大叫一声侥幸,脚下却越发飞快赶了上去。等到了那使劲挣扎却没爬起来的家伙身后,他直接揪着衣领把人拽起来时,他就着朦胧月色,隐约发现对方好似有些眼熟。而一手扶着月亮门,一手捂着鼻子,从外头跌跌撞撞进来的郑有贵,则是在看清对方头脸之后,失声叫道:“高前辈,怎么是你?”这一声高前辈,汪孚林立刻想了起来。他一下子松开了手,等那人踉跄几步站稳了,他方才背着手冷冷问道:“高晓仁,你刚刚往我直房里丢了什么?”隶属于广东道的另一个白衣书办高晓仁面色惨白,尤其是当看到福建道的直房那边帘子微动,仿佛有人在张头探脑,他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爷,掌道老爷,能不能进屋说?”汪孚林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