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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四维这个蒲州张氏的下一代家主,他这个忙着四处赚钱让家中蒸蒸日上的三老爷都已经顾不得脸面了,还哪里顾得上张泰徵的脸面?和张四维商议过后,当张四教去了张泰徵居住的院落,时隔多日再次见到张泰徵的时候,他就只见这个昔日可以称得上丰神俊朗的侄儿,如今却是消瘦得连眼睛都凹陷了下去,双颊更是好似削掉了一块,整个人都充满着一股颓废的气息。若是从前,素来对这个侄儿很不错的他必定会规劝安慰,但此时此刻,他着实没有那样的心情。“看看你的样子!敢做不敢当,你还配当蒲州张氏子弟?”张四教当头便是一声厉喝,见张泰徵茫然抬起头来,眼睛无神,他不禁生出了几分厌烦,干脆反身回去把门完全打开,让寒风和阳光全都得以照进屋子,这才回转身走到张泰徵面前,直接拽着领子把人拖到了门口,随即才松手把人扔在地上。“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做了就要承担责任,我给你一刻钟功夫,好好清理一下你自己,至少出门的时候不会丢脸。”坐在地上的张泰徵瞳孔猛地一收缩,意识到了张四教这番话中的中心意思。他这个已经被父亲和叔父嫌弃的长房长孙明明已经被禁足了,如今张四教却说他可以出门?可他能出门去哪?回蒲州的话,祖父和那些叔父堂弟们会怎么看他?可在京城去拜访朋友,他名声先是被冯保败坏,现在又闹出那件事,父亲为了撇清自己肯定不会为他背黑锅,他哪里还有地方可去?如果真的是父亲和叔父都原谅了他,那也就算了,可张四教那言语中的不耐烦口气甚至根本没有遮掩,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因此,看到张四教出门叫了两个战战兢兢的丫头过来,他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去哪?”“去收拾烂摊子。”张四教回过头来瞟了张泰徵一眼,沉声说道,“你自己闯的祸,自己去收拾,去汪家负荆请罪吧!”张泰徵顿时面如死灰,怎么都没想到叔父竟然丢给自己一个那样残忍的选择。可是,他知道叔父在商场上也是如此,是盟友的时候能够令人如沐春风,只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伙伴,可一旦翻脸的时候,那么就会摇身一变成为最可怕的敌人。从前他认为自己永远不会面对张四教那残酷的一面,可如今面对那不容置疑的冰冷眼神,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当两个丫头战战兢兢进屋之后,他就挣扎着爬起身,犹如行尸走rou一般任由他们摆弄了起来。向最讨厌最痛恨的人低头认错赔罪,还有比这更让人心灰欲死的事情吗?第九三零章负荆请罪(下)汪孚林直到傍晚散衙回家,这才从刘勃口中听到了锦衣卫北镇抚司的那两个头子让陈梁送来的消息。对于自己的身份“泄漏”,刘守有因此大发雷霆,他只是哂然一笑,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张宏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对外人泄漏和他之间的真实关系;田义也非常谨慎,帮皇帝招揽他这种事也会三缄其口,断然不至于宣扬得人尽皆知;但是,万历皇帝朱翊钧这种从小就受到至尊教育的人,未必会给他保密。说不定还会对需要笼络的人宣扬他的效忠,以此作为炫耀的筹码。这就是大多数皇帝的帝王心术,没有一生一世的宠臣,只有好用就用,不好用就扔,甚至直接用完就扔的思维。因此,他点了点头后,就对刘勃说道:“你带话给陈梁,不惜一切代价,让他把刘守有身边的人给我能收买就收买,不能收买就拿住把柄威胁,总之哪怕刘守有一个人的时候,身后也得跟上人,而他不是一个人的时候,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刘勃顿时笑了。他也是出自当年浙军的老人了,在军中的时候一向觉得锦衣卫挺神秘,更何况就连胡宗宪这样曾经威震东南的浙直总督,也最终是被锦衣卫押解回京的,难免会心存敬畏。可如今在他手里打过闷棍的锦衣卫就有三个,清一色出自最神秘的北镇抚司,从陈梁这个小旗,到郭宝这个理刑百户,再到刘百川这个掌刑千户,可以说如果到时候能够依样画葫芦对刘守有也这么来一下,他就算日后老了也有一件非常值得自豪的事。“公子放心,我回头就去办。”“你去帐房对王思明说一声,五千两额度以下,如果我或者少夫人不在,直接预支,事后再禀报也没关系。”“公子真大方。”刘勃笑吟吟地点了点头,摩拳擦掌道,“早知道这样,要是从南京直接多调几个人来就好了!”也让他们尝尝压锦衣卫一头的滋味!“调人就算了,这是脑袋挂在裤腰上,冒险的事,你们几个是被我带得胆大包天了,别人就算了吧。至于花钱,好钢用在刀刃上,关键时刻不要怕花钱。像今天刘守有的行踪,刘百川和郭宝他们不是就没盯住?这样绝对不行,刘守有这样的锦衣卫缇帅手上的实力非同小可,如若被其察觉到什么,又或者是抢先一步,很多计划就可能出现众多变数……”汪孚林正嘱咐刘勃,突然只听外间传来了封仲的声音:“公子,门上明小二来报,说是次辅张阁老家,张三老爷和张大少爷来访。”言罢那声音顿了一顿,紧跟着封仲就干咳一声道:“明小二说,您最好别犹豫,赶紧先去瞧一瞧,那场景实在是不大适合放在门口太久。”汪孚林只觉得莫名其妙,可听到门外脚步声匆匆远去,仿佛封仲竟然跑去看热闹了,他这才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随即笑吟吟地说道:“看来那位名声在外的张三老爷给我带了个惊喜来。走,刘勃,咱们也去看个热闹!”跟着汪孚林这样的主君,刘勃一贯觉得从来都不像是为人走狗。他并不是希望上下之间称兄道弟,可汪孚林拿他当成自己人信赖,说话常常是你我相称不说,咱们这种词语常常非常自然地流露了出来,让他觉得异常亲切。更不要说当年活得艰难的他如今终于娶了媳妇,小日子过得滋润无比。因此,跟在汪孚林身后走出外书房时,他的腰杆挺得笔直,比当初曾经跟胡宗宪时还要觉得自信和骄傲,这会哪像是去看热闹,更像是去和人打仗!而当汪孚林来到大门口时,这才知道封仲为什么传了一句话就匆匆跑了,而明小二为什么会委婉让封仲捎话说那场景不适合放在门口太久。因为在这业已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张泰徵正光着上身背着荆条跪在门口,那画面美得简直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若不是程家胡同素来不是人来人往的要地,他一贯不大接受请托的名声在外,否则眼下这一幕若是传遍京师,张泰徵以后就甭想做人了……当然,只要他不给家里人下禁口令,只要有几张嘴往外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