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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殿下因你掺和进来而当真出了什么事,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嘴里撬出一个字!”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话,孟璟猛地将杯盖斜飞出去,径直打在他拍桌上的手上,这一下灌足了十层力道,他手背瞬间红肿一片,猛地再拍了下桌。孟璟在瓷片的碎裂声中淡淡开口:“你再不说,我要叫他过来跪你了。”“无知竖子!”孟璟坦然受了这声骂,既然先太子还在,那段阔知道的事情,自然比他原本预计的要多,张览这人现下看起来不大好对付,但眼前人关心则乱,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此刻竟然愤怒到连半分涵养也无,则更对他的心思。果然,张钦气归气,还是老老实实地道:“当年我负责守清远门,都督交代说只有他与先帝可下开城门之令,后都督护先帝回城,至清远门下,遇鞑靼大军突袭,左右翼又被半路截断,没能及时增援,战况惨烈,又因被鞑靼截断退路,先帝无法率军退回城内。后来形势紧急,我只得一面命人死守城门以寻合适时机护先帝退回城内,自个儿则率精兵吊索出城卫君,后来的事世子想必都清楚了,鞑靼来势汹汹,我们援军被截断,先帝战败身死沙场,都督为护先帝被珲台吉一刀斩下马,自此长睡不醒。两大主帅不敌,军心大乱,清远门外变成了活生生的修罗场,被屠杀的是我后军都督府辖下的数十万大军。”“后来闻援军北上,鞑靼短暂率军退回武定河谷补给,将士们趁机将先帝护送回城,但战场形势混乱,都督所率后卫在此前的混乱之中被迫将其带离了清远门下,“他艰难抿了下唇,“时间紧急,没能及时回城,后来清远门闭,援军北上,鞑靼卷土重来,城外残存将士被弃,生生冻死饿死了不少幸存兄弟,都督也有家难回。”孟璟默默听着,总算明白了为何当年段阔所率的开平卫损伤不过几百,原来他压根儿未曾开城迎战,可战报上没写这一条。他屈指敲在几上,淡淡道:“还有呢?”“就这些了。我当年就是个卫指挥使,我能知道的事情,当年同我官阶差不多的应该都知道,只不过我命大活了下来而已,而其他兄弟多半都没了命。”孟璟招手召人:“把张览押过来。”“……混账东西,你还想听什么?”孟璟看着他,并不出言。张览被带过来,暗卫的刀鞘毫不留情地抵在他膝盖弯上,迫得他膝盖前倾,若非被控住了双臂,想是一早便跪下了。张钦眼见着长刀举起即将挥下,咬牙切齿地叹了声:“你也够狠。”孟璟手指往外动了动,张览又如个提线木偶般被人cao纵着消失在了门口,张钦还是气不过,恶言相向:“孟璟,你别太过分,忠君乃臣子本分,就算如今江山易主,但你连最起码的体面与尊严都不给殿下,日后有何颜面去见先帝,先帝当年可那般器重你。”“死人重要还是活人重要?”他没为自己辩驳,只是淡淡问道。张钦怔了许久,终是xiele气,缓缓开口:“援军北上之时,京师里边,楚阁老率先拥今上登极,今上登基后迅速派京卫北上,宣府城内俱是今上的人马。当年之事有没有先帝的手笔我至今也不知道,而我机缘巧合之下发现,殿下竟然还有口微弱的气,可江山已经易主,形势大改,我又猜不透今上的心思,不敢拿殿下冒险。情急之下,我也没有办法……”饱经边塞风霜打磨的大将忽地面露悲恸之色:“毁子面容,杀子献尸。今上开恩,不计我战败之责,特允我假死销军籍,自此解甲归田。”“节哀。”“后我秘密携殿下西归故土,途经洛阳,偶遇回家探亲的石老先生,得其救治,勉强续命。”他顿了顿,接道,“石老先生说殿下尚有清醒可能,我当日尚且怀疑此事今上有份,为有朝一日兴许能帮殿下打回京师去,自此隐姓埋名,使了伎俩替了当年暴毙的千户张钦,潜进了右军都督府,后又一步步挣军功,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隐姓埋名。”孟璟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再好的易容法子也难不露馅,能让我如何也看不出端倪的,是削骨换皮之术吧?”张钦颔首。“削骨换皮,每逢阴雨天便会痛入骨髓,非到入土,此痛不消。”孟璟神色黯然,“段大人受苦了。”张钦摇头:“天地君亲师,忠君乃臣子本分。况且……殿下这孩子,生性良善,知恩图报,如今也肯纡尊降贵唤我一声父亲,能得此子,毕生之幸。”孟璟缄默了许久,终究也没出声。张钦言辞切切地恳求他:“世子放殿下一条生路吧,勿让殿下再入纷争。殿下当年身负重伤,足足躺了大半年才清醒过来,一身经脉被废,得石老先生倾尽全力救治,也耗了一年有余才能勉强恢复到和常人一般,年纪轻轻遭此飞来横祸,却能以德报怨,同石老先生习医布诊,从未汲汲于权势。东览故都,也不过是缅怀生身父母罢了,世子勿要多想。”“当年殿下可才十二岁啊,那么大点的孩子,遭了这样的苦。”张钦说着说着,忽地老泪纵横,侧过身去抹了把眼泪。孟璟依旧沉默,半柱□□夫过去,他才道:“你也觉得陈景元这事蹊跷?”张钦摇头:“不敢妄言。”“否则你不会这般求我,若非此事蹊跷,皇上便早知道殿下的存在了,不必怕我将殿下带入皇上视野。”良久,张钦点头:“确实。陈景元不像受皇命而来。”孟璟颔首赞同:“皇上若真要杀我,哪用费这么大力气,挟家父家母,我自然乖乖进京受死。”“但他寻到了靖远,且对殿下打起了主意……段大人,当年你假死之事,还有人知情么?”张钦怔住:“只有今上。当年形势稳定后,今上亲往宣府收拾残局,我献尸……也是面圣献的。”“不可能,必然有人知道,只是当日今上尚在宣府,除不得你,叫你脱了身,后又查探不到你去了哪儿。可去年你打的那一仗,可让不少人重新注意到了你。”孟璟垂下眼帘,看着广袖下的那颗青金石,淡淡道,“你既然守清远门,当年哪些人出塞探过敌情你当清楚,把名单列给我,不管官大官小,但凡在后军都督府排得上号的,一个也别放过。”“世子这是怀疑当年之事有内鬼?”这事监军当有记录,但如今听他发问,想来是怀疑记载有误或是被人动了手脚,张钦迟疑了下,试探问,“且和如今指使陈景元前来刺杀世子的人,是同一位?”孟璟颔首:“珲台吉亲口承认,他当年遇见过咱们的人。”张钦神色凛然,凝神思索了许久,极缓慢地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