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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弱点,太心善。除了心善之外,他心里总时不时地生出一些疑问。他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来到这人世间,难道只是为了品尝这一切苦痛?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不要这富贵显赫的身份,不要这份过人的聪慧。他只想像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一样,哪怕穷点,笨点,蠢点,长得平凡一点。甚至,即便做街头那些衣衫褴褛为了一口饭可以争得头破血流的乞儿,也好过如今这样没有希望的人生。少年垂眸,一笔一划地写出漂亮的字迹,眉眼沉静而润和,如上等的美玉。夜一点点沉下去。接近子时,墨尧从外面走了进来,携裹着满身与这夏日格格不入的凛冽气息。刚刚许下不知多少承诺,恩威并施之下,费了多少口舌才安抚了那帮人的情绪,给了他们一个暂时能勉强接受的交代。墨尧此时心情很差,脸色冷得如罩冰霜。若说方才在书房的情绪是暴怒,那么此时暴怒之后,是一种更让人胆寒的平静——隐藏在平静的表面之下,惊雷一般即将失控却又拼命压下去的冲天怒火。墨华安静地默写,脊背上的汗毛却已经一根根竖了起来,寒气从脚底弥漫。“方才进来之前,我冷静地想了想,你这么急着开仓放粮,到底意欲为何?”墨尧缓步走了过去,每一步都重得像是踩在少年的神经上,“吴平、金阳、安山三个镇上都有安排粥食和馒头,虽吃得不富足,却也绝对饿不死——至少目前为止,三个镇上还没有一个人是因为缺了吃的而被饿死的。以你平常的聪明和缜密,不可能做出如此愚蠢不计后果的事情——就算你的善良是我一直想要磨灭的弱点,也绝不该善良到如此地步。”他的语气听着很冷静,冷静得像是在剖析少年的真实意图。然而听在少年的耳朵里,这一字一句却都是无情宣判。第1277章人不会断墨华没有说话,依然沉默地执笔默写家规。他的规矩一向很严,只要跪了下来,没有墨尧发话,即便跪到死跪到两腿废掉,也断然没有自己起来的道理。有的时候,他甚至在心里期盼着哪次大哥能失手,直接一鞭子把他打死才好。可惜每次都不能如愿。伤重了,昏过去,醒来,继续一成不变的生活。“还有件事。”墨尧走到墙边,从墙上取下一根藤条,走过来,很平静地看着少年,“我今天早上得知,你的画像曾出现在宫里,这件事大概也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少年执笔的手终于顿了一下,墨汁滴到白色的宣纸上,刚抄完的一张漂亮小楷宣布作废。放下手里的笔,把花了半夜时间默写好的,字迹已干的宣纸整理妥当,放在一旁。这张废掉的宣纸仔细折好,也放在一旁,少年的动作从容而优雅,甚至带着几分贵气。赏心悦目得很,不负贵公子的名头。整理好了一切,长案上恢复了整齐。墨华才开口,声音静静的,连疲惫都被很好地隐藏了下去:“墨华领责,请大哥教训。”话音落下,墨尧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眼底掀起了暴怒:“这么说,你是根本不打算解释?”他问,声音冷进了骨髓。墨华低着头,还是那句话:“墨华领责,请大哥教训。”话落,一记藤条狠狠地砸在脊背上,带着十分的力道,百分的怒火。力道大得让少年忍不住想朝前扑去,他却必须死死地稳住身体,动也不动地跪着,小心地调整着呼吸。他知道,这一夜还很长。犯了错先解释,然后领责。犯了错却不解释,这是第一次,大哥心里的怒火可想而知。但,那又如何呢。墨华目光瞬也不瞬地,很专注地盯着长案上那本墨家家规,心头仿佛有只野兽疯狂地叫嚣,让他想伸手撕碎了它。疼痛一阵接着一阵,额头上的汗一层层如雨而下。墨华脑海里浮现自己短暂的一生。犹记得五岁时候他喜欢兔子,从墨家旁系的一个堂哥那里抱来了一只温顺的小白兔,大哥看到之后很生气,责令他立刻送回去,他说了句不。兔子在他眼前生生地被摔死,剥了皮,烤了兔rou。大哥命他吃,他抵死不从。一根藤条抽断,五岁的孩子熬不住,妥协之下含着泪吃了一口,吐了一夜,发了三天高烧。那个时候,那么小的他,就已经比很多十几岁的孩子还清楚,藤条原来没有骨头硬。藤条打人,藤条会断,人不会断。虽然他至今还不懂,兔子犯了什么错。只是从那以后,他对大哥有了深深的畏惧,见到藤条会下意识地感到恐惧。六岁那年他进了私塾,私塾里的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课余相约爬树,他跟一个小伙伴站在树杈下,树杈断裂。他伸手拽住了伙伴,自己身体先着地,满身的擦伤。回来之后,没有安慰,没有询问,迎接他的依然是一阵毫不留情的藤条,打到断才停。第1278章之后,私塾也没再去了,只读了短短半年就告别了夫子跟伙伴。大哥给他请了教习师父,在家里学。七岁那年,墨家一个下人偷拿了银子,原因是家中老母病重,买不起药。事发之后,大哥要将他逐出府去,墨华怜悯那人母亲病重无依无靠,跟大哥求情,并从自己的小金库里取出碎银子给他。然而很快他就发现,那对母子不见了。而他又浪费了一根滕条。墨华那时甚至觉得,卖藤条的人都该感谢他经常照顾他的生意,大哥若是能把卖藤条的铺子直接买下来,以后打断多少根都不担心没藤条可用了。起初的恐惧慢慢积攒下来,到如今,仿佛又习惯了。以前挨了那么多打,受了那么多责,断了那么多跟藤条,墨华却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直到十岁那年。大哥让他插手了墨家的生意,带他去见生意场上各种老狐狸,见识各种人心,让他明白墨家宗亲里不安分的人都有哪些,以及墨家的生意势力遍布有多广,靠着墨家吃饭的人有多少。大哥当着墨家家族里一众老少尊长的面,宣布他是第二掌权人,有权决策墨家任何事情。那时他隐隐明白。大哥是要打掉他的心软,磨平他不合时宜的善良,做一个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墨家当家人。可是啊……眼前一片模糊,剧痛占据了所有思维。身体忍不住前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