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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都在扯着嗓子叫喊,音浪直接盖过他的呼声。没有光线,伸手不见五指,手腕上的手链也失去了照明功能。他们仿佛被集体被关进了黑箱。黑暗放大恐慌,周岐被一个陌生女人紧紧搂着臂膀。那女人怪叫着,周岐的太阳xue被吵得直突突,连忙抽出手,快步往人群边缘走。但还没走出几步,那女人又黏了上来,湿冷的胸脯贴着他的后背。周岐又匆匆走出几步,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没在女人身上摸到那层保命的防水薄膜。浑身刷地激出冷汗,他猛地回头。看黑暗中的轮廓,那分明是个臃肿的女人,女人有一头蓬乱的湿漉漉的长发。她的左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圆形的。“你拿着什么?”周岐眯起眼睛。女人只是怪叫,那是有如海鸥般冰冷嘶哑的叫声。周岐把手伸向腰际,那里有把小刀,他从那个蹩脚独眼男手上缴获的。女人动了动左手,她手上那圆形的东西立刻发出“锵铃铃”的动静。周岐的瞳孔立时紧缩,上次他听到这铃鼓的声响,是在触手怪袭击韩洋之前。瞬息间,他倒退着纵跃出几米。湿冷的气息却如贴在身上的狗皮膏药般如影随形。他发足狂奔,一口气奔到广场尽头,触到光滑的铁壁。周岐确认他们是被困在了一座铁笼中。“锵铃铃”的声响在背后倏然炸起,兵刃贴在掌心,周岐无处可避,索性反手就是一刀。一线腥冷的液体喷洒在脸上,周岐知道自己刺中了,同时一股霸道的力量当胸擂在他胸骨上,砰地把他拍在坚硬的铁壁上。“喀——”骨头发出可怕的断裂声,那股力量一击得逞,随即撤退。黑暗中传来咕噜咕噜的冒泡声,周岐僵硬地钉在原地,粗喘着,不敢轻举妄动。耳膜被急促密集的心跳鼓动。下一秒,耳骨敏感地一动,有什么东西自斜上方搅动海水直直刺来,此时,速度、准确度和判断距离的能力,任何一点的迟钝都有可能导致直接丧命!他以极快的速度猛地侧身,那东西撞在身后的铁壁上发出“呛啷”巨响,随后它刮擦着铁壁一路横劈,金花乱迸。周岐从这东西与铁壁碰撞出的金属动静判断出,这必然是一件锋利的兵器,rou体凡胎绝不可挡,于是连连后退。退得数十步,身后便是人墙,再退势必伤及无辜,周岐硬逼着自己扎下脚步,借着火花辨清女人的方向,然后作势反朝对方急冲两步。女人被唬得动作一滞,抬起长近一米的武器格挡,谁料周岐这招使的是个假动作,他逮住时机飞起一脚,攻其下盘,女人弯腰去格,结果这又是虚晃一招!周岐惦记着自己刚才险被打折的胸骨,凌空转动身体,双腿前后踹在女人胸腔上,直把女人踹飞出去,骨碌碌滚了几个跟头才堪堪停下。这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对身体各部分的把控已然到了精纯的境地。那滩黑影趴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晃晃悠悠直立起来。“哟,还挺扛揍。”周岐嘲讽地勾起唇,屈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里闪过冷色。不等对方恢复体力,他疾奔过去,黑暗中寒光刷刷掠过,他于寒光中左闪右避,一路逼到近前。“噗呲——”不起眼的小刀如盯准猎物的毒蛇,蛰伏许久后一发必中,狠狠扎入女人持着圆形铃鼓的手腕。周岐握着刀柄,刀刃沿着小臂、上臂、肩膀,一路切割至喉头。整个过程中,周岐觉得他似乎在划拉一片松软的海绵,刀尖没有任何骨骼或肌rou的阻碍,直到女人的整颗头颅从肩头滚落,周岐收刀回身。女人柔软的身体像xiele气的气球,迅速干瘪萎缩,瘫软下去,它脚边的头颅上没有脸,只有一张膨出的尖嘴,令人联想起某种深海鱼类。周岐在那副皮囊旁蹲了一会儿,准备随时补刀,待确认危险解除后,他才走开,背靠铁壁滑坐下来。四下里传来铮铮的兵刃相交声,间或夹杂着哀嚎与呼救。黑暗剥夺人的视力,却放大了其余感官。周岐调整着呼吸,倏地听闻一声微乎其微的“哎唷”,他蹭地挺直了脊梁骨,侧耳去听。嘈杂人语中,又是一声颤悠悠的“求你别拉我!”一经确定,周岐不再迟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钻了过去。离得愈近,少女清脆的嗓音就愈发清晰。她躲在人群密集处,被推搡被踩踏,外圈的人不停地想往里挤,但没人想被推到外圈与“锵铃铃”女怪物打照面。于是就造成了现下这种外面的人拉着扯着要把窝在里面的人薅出来挡枪,而里面的人则完全吃了秤砣铁了心,抱头朝里,哪怕拳脚加身也绝不挪窝的场面。周岐试图挤进去把人领出来,但怎么也挤不进严密的人墙。他隐约听见少女哭嚎起来:“我不出去,我不出去,我害怕,别打我了打我也没用呜呜呜……”胸中憋闷,周岐出离愤怒了,他在圈子外围暴躁地走了几圈,深吸一口气,吸进湿冷的腥咸的空气。他那一把捡来的小破刀,还在往下滴落粘稠的不明液体。他那岌岌可危的胸骨,仍传出尖锐的疼痛。他疾掠出去。一只,两只,三只。响成一片的“锵铃铃”逐渐变得稀稀拉拉。哄闹争吵的人群冷却下来。他们的目光被那道黑豹般不可思议的黑影所吸引,乃至忘记尖叫忘记恐惧。十分钟的屠杀最终在倒计时中落下帷幕,铁箱撤走光明重现的那一刻,人们发现,这不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地上躺着许多尸体,人类的,或者那不可名状的怪物的。尸堆中,那个修罗般挺拔悍利的男人剧烈喘息,他站起身,甩手丢弃砍钝用废的刀,汗水给那张轮廓鲜明的面庞镀上不可直视的银光,他目光如电,斜飞的断眉锋利如剑,满身戾气无处收敛。于众人瑟缩的视线中,他沉着脸踏步走来,靴底沾满四处横流的鲜血与汁液。通关者们自动给他让出道路。都过去了吗?冷湫蹲在角落,抱着小小的身体,她浑身都在痛,每一根骨头都在呻吟。她没被怪物砍死,也没被失控的人群打死,她活下来了,她该感到庆幸。但不知道为什么,泪水争先恐后地往下掉。如果有爸爸就好了。她努力擦去泪水,但泪水越来越多。像以往每一次被别人欺负时一样,她第一万次想,如果有爸爸就好了。爸爸不会让她被任何人欺负。小时候,冷明珏告诉她,她有爸爸,她的爸爸是帝国最帅气的上将。冷湫知道,这不过是冷明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