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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葵,你走了,我家牛也没了。我就是觉得……没劲。”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就数细发和何元葵最亲近,小伙伴要离开,细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失落。见他们二人在一旁说话,何元菱倒是心中一动,把金婶子拉到旁边,低声道:“婶子,细发很聪明,就是不太识字儿。你们一辈子在村里,不知道读书识字是多么重要……”金婶子立即道:“怎么不知道。要不是你们读书识字,你脑子里也没那么多故事,怎么上街说书。能把家里人搬到县城,还置宅子,可不就是读书识字、读来的本事?”“那我倒有个主意,婶子舍得让细发跟我们去县城吗?”金婶子双眼一亮:“这有什么不舍得。他要能去县城找个好营生,比在乡下岂不是强多了?”何元菱道:“也谈不上多好的营生。就是之前我帮着打官司的周铁匠家,缺个打下手的。细发力气大,干这个合适。就是周铁匠家也不宽裕,怕是给不了什么工钱,只能管个饱。”能管饱还有什么顾虑啊,金婶子忙不迭:“没问题的。现下瘟疫横行的,乡下养猪养牛都死得差不多,糊口都难。孩子不管去哪儿,能有口饭吃,就感激不尽了。”何元菱又道:“周铁匠家儿子是有名的神童,闲来也让细发好好跟着人家识些字,识了字,往后就好找其他营生过日子。我家宅子虽然不大,住个细发完全没问题。晚上就住我家。”“太好了!”金婶子就怕夜长梦多,“要不让细发现在就跟你们一起走,你们东西多,他有蛮力,到了县城也能帮你们安置。我回家收拾几件衣裳,明日给送过来?”何元菱哪会不知道金婶子的心思,笑道:“好,一路上也有照应。”说话间,金婶子已经叫过细发,说让他跟何家姐弟一起去县城讨生活。细发激动得大叫起来,立刻就跳上马车,坐到车夫身边:“我坐这儿,我跟师傅学套车。”其余村民又是替他高兴,又是暗暗后悔。早知道也该跟何家姐弟处成发小,瞧人家细发,都去县城讨生活了呢。何元菱也是有自己的算盘的,却没和金婶子说。她知道自己早晚要进宫,又担心奶奶和弟弟在县城的生活。古时人为啥要生孩子,为的不就是劳动力。奶奶年纪大,再有见识,也缺了力气。弟弟年纪小,再有脑子,也势单力孤。何家需要帮手。这些日子,她把的故事已经提前说给何元葵听了。何元葵也是能说会道,脑子又极为好使,跟在何元菱身边这么些日子,早就领会到了精髓。何元菱在余山镇说书时,特意在休息时间让何元葵替自己讲上半个时辰,反响也都非常好。所以她想好了。往后,何元葵在学堂休息的日子,就去余山镇把剩下的说完。余山镇的场子说完了,就去县城的毛记茶馆说,加上奶奶还能养鸡和织布,维持家中的开销还是绰绰有余。看到姐弟两把细发也带进城,何奶奶热情接待之余,心中也越发敞亮。数日后,某个黄昏,说书回到家中的何元菱在院子里轰鸡。奶奶问她:“你把细发带过来,是要还金婶子对咱们家的照顾之情,也是要给咱们小葵找个帮手吧。”“是的,奶奶。”“所以,你要进宫了?”何元菱一惊,自己还准备找个合适的时间,好好跟奶奶说,怕她太激动。谁想奶奶拿出一张纸,递给何元菱:“宫府的告令来了,初选已过,明日赴省城备选。”“奶奶……”何元菱不敢去接。奶奶却出人意料地平静:“我早就该知道,你认定的事儿,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刀山火海,你也去吧。别惦记家里。时常记得写信回来就好。”“奶奶……”何元菱抱住奶奶,再也忍不住,眼泪奔涌而出。61、秦栩君七月,骄阳流火。一切都焦躁而又静默。尚未入秋,蝉儿疯狂地鸣叫着,向炎热抗议,可老天爷像是入睡了,连一丝丝微风都不愿意赐予。空气都是死寂的。皇家兴云避暑山庄的玉泽堂内,一位俊美少年斜倚窗前。通身玄色的团龙绣袍,罩在他清瘦的身躯上,乌沉沉的颜色越发衬得他唇红齿白。只是那肤色的白,过于清透,像是久不见太阳一般,透着玉色。少年纤瘦修长的手中,卷着一册书,似乎在看,似乎又不在看。一双狭长的美目,时不时地望向窗外。院子有几个太监,懒洋洋的,各自拿着竿儿,却并没有去粘树上的鸣蝉,而是在“摸鱼”。一个太监转头间,突然望见少年在看着他们,立刻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太监。“皇上向这边瞧呢。”那太监一个激凌,重新举起竿子,假装在茂密的树叶间寻找鸣蝉。嘴里还嘟囔:“看书呢,还是看人呢。怪不得什么都学不会。”先前那太监瞪他,低斥:“你寻死啊!”那太监吸吸鼻子,也并不在意,举着竿子走到另一边去了。秦栩君像是没听见一般,将目光收了回去,随意地又翻了一页。贴身太监仁秀端了绿豆汤进来,放在旁边的圆桌上,轻声道:“皇上,您要的绿豆汤。”秦栩君懒懒地,并不起身,微微皱眉道:“不是来避暑的吗,却还这么热。”仁秀耐心解释:“今年大旱,哪哪儿都是赤日炎炎。皇上要觉得太热,奴才这就叫人搬冰块过来。”见秦栩君没有反应,仁秀也不言语,低着头退了出去,想是叫人搬冰块去了。仁秀走了一会儿,秦栩君才走到圆桌前,拿起小勺子在绿豆汤里搅了搅,然后手指轻轻一扫,连碗带勺子,“匡啷”一声,摔在了地上。外头立刻跑进来两个脸生的宫女,不及去看洒了一地的绿豆和瓷片,惊惶地喊:“皇上伤着没?”却见秦栩君半蹲着,两根手指拈起一小颗绿豆,叹道:“心疼这颗绿豆。它本该成为朕的一部分,可惜,终究无缘。”两个宫女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皇帝又在发什么疯。在她们眼里,弘晖皇帝俊是俊,就是有些痴。倒也不是痴傻的痴,就是说不出来的不寻常。你说东,他就问太阳为何要从东边升起。你说西,他又会问为何胡商都打从西边过来?你若当真去跟他解释一下天下格局,他又会头疼,说还是画画好玩,撇下你,自顾自画画去了。没错,弘晖皇帝喜欢画画,而且画得相当不错。早年大学士姚清泉也画得一手天下闻名的笔墨丹青,弘晖皇帝从小跟他学画,姚大学士一直夸皇上聪明好学,是个人才。但后来,姚大学士变成了姚大jian臣。大学士程博简上位,变成内阁首辅,官拜太师。他要弘晖皇帝学那些四书五经、理学经典,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都用来学习治国经略。弘晖皇帝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