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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着递出毒酒,“喝了这杯酒,就什么都不用怕了。”阿洛已经十五岁了,明白祖母递上来的是毒酒,吓得哇哇大哭。一屋子的女眷跟着一起放声大哭,一派凄凉。就在这时,大门上忽然传来踹门声,士兵在外面大叫大嚷着要冲进祠堂,粗野的污言秽语此起彼伏。女眷们一脸惊恐,失声惊叫。郑璧玉和自己的侍从站在一边,没有上前。从赵家败落的那一刻起,她就和赵家人没什么关系了。赵夫人脸色发白,抓住阿洛,掰开她的嘴巴,哭着道:“阿洛,乖,喝了它,你就不用受罪了。”阿洛啼哭不止,却也懂得祖母这是不忍看她被乱兵蹂躏,慢慢张开嘴巴。“赵夫人,且慢!”一道稚嫩的的声音突然响起,似夏日初熟的果子,甜净清脆。郑璧玉循声望去。门外的吵嚷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大门被打开,一个身穿缥色圆领锦袍、头戴莲花碧玉冠的少年走了进来。等少年走近,郑璧玉发现对方原来是个娇俏明媚、肤光如雪的小娘子。小娘子走到赵夫人面前,朝她揖礼,道:“老夫人有礼了。方才惊吓到了老夫人,老夫人勿怪,我已经让外人退出祠堂,他们不会再来了。”赵夫人呆呆地看着小娘子。小娘子看一眼哭得撕心裂肺的阿洛:“阿姐这般好年纪,老夫人真的忍心让她为赵家陪葬?”赵夫人低头看着阿洛,祖孙俩抱头痛哭。小娘子道:“老夫人放心,今天我守在这里,没人敢轻慢诸位。”她示意身后的侍从。侍从们进屋,收走所有女眷跟前的毒酒,恭敬地退了出去。小娘子也走了出去,侍从搬来一张交椅,她一撩袍角,大马金刀地坐在交椅上,脚尖却悬在半空,没够着地。她咳嗽了一声。侍从挪了把杌子在她脚下,小娘子踩着杌子,正襟危坐。高墙之外到处是喊杀的士兵,夜色暗沉,隆烟滚滚,小娘子一坐坐到半夜。期间不时有乱兵带着一脸猥琐的jian笑冲进祠堂,小娘子的侍从立马上前:“女公子在此,谁敢放肆?”乱兵们吓得掉头就跑。到了后半夜,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群膀大腰圆的士兵簇拥着一个手握金锤的青年走了进来。青年挺拔健壮,戎装下肌rou虬张,大踏步走到小娘子面前。祠堂里的赵家女眷看到来人,浑身哆嗦。郑璧玉认得青年,李家小霸王杀人如麻,恶名远播,赵家的小公子就死在他的双锤之下。李仲虔直奔向长廊,浑身是血,满脸阴戾,一开口,却是温和的语调:“在这里做什么?”小娘子站起身:“阿兄,你受伤了?”李仲虔随手抹了下袖子上的血:“别人的血……这里乱糟糟的,你别待在这里,我让谢超送你回去。”小娘子摇摇头,“赵家女眷都在祠堂,我得守着她们。”郑璧玉以为李仲虔会斥责小娘子胡闹,然而他一句责怪的话都没说,点点头,吩咐部下:“谢超留下,谁敢冲撞七娘,格杀勿论。”嘱咐了几句,李仲虔提着染血的双锤匆匆离开。小娘子接着坐回交椅上,一直守到天亮。第二天,郑璧玉跟着郑家派来接她的人离开。后来母亲告诉她,赵家的女眷保住了贞洁,没有寻死。李家并没有对赵家赶尽杀绝,归还了赵家的老宅和护卫奴仆,让他们回老家安置。……郑璧玉回忆完往事,看着李玄贞。“殿下,七公主救了赵家女眷,却从未提起此事。后来,她还救了卢家、吕家、孙家的女眷……”“那年我生产,殿下在外征战,城里有叛军出没,堵住了城门,城中人心惶惶,十一岁的七公主派人照顾我和其他妇孺,自己带着护卫登上城墙,劝说、威慑叛军。”郑璧玉永远不会忘记当时城中那种沉重压抑、大祸临头的绝望气氛。府里人仰马翻,李德的妾侍们只会啼哭,有人闹着要投降,李瑶英下令斩杀要去打开城门的内应,以李家女公子的身份召集城中人马,在城墙上守了十多天。郑璧玉生产过后,咬牙下床,打算也去城墙上守着,她是李玄贞的妻子,不能让李仲虔的meimei太出风头。侍女扶着她走到城墙下,她抬起头,看到城墙上那个一身猎装、沐浴在灿烂烈日下的少女,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李瑶英的场景。郑璧玉嫁给李玄贞后,曾问李瑶英:“七娘和赵家非亲非故,为什么要救赵家女眷?”李瑶英漫不经心地道:“举手之劳罢了。”郑璧玉是世家女,清醒而理智,嫁给李玄贞后,一心一意为李玄贞谋划,朱绿芸折腾得死去活来又如何?她永远是李玄贞的正妻。一肚子算计的郑璧玉站在城墙下,抬着头,看着李瑶英娇小而坚定的身影,怔了半晌,转身回房。郑璧玉知道,七娘并不是在为李仲虔招揽人心,她只是想保护城中的百姓,保护李家的妇孺。正如她保护赵家女眷那样,同样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既然能伸把手,让对方免于被蹂躏的悲惨命运,为什么不帮忙呢?郑璧玉眼中浮起泪光。“殿下问妾身为什么替七公主说话,原因很简单,因为妾身还有一点良心。”李玄贞闭上了眼睛,双手微微发颤,额前青筋暴起:“是她自己来求我的!是她来找我交易的!她是谢氏女的女儿,她的死活和我不相干!”郑璧玉看着双眼紧闭、神情隐隐疯狂的李玄贞,长叹了一声。“大郎……你会后悔的。”“不!”李玄贞挣开双眼,眸底暗流涌动,“我不会后悔。”绝不。……两天后,飞骑队传回消息。他们找到李仲虔了,李仲虔还在昏迷之中,身边只剩下五六个死士护卫,虽然情况紧急,但没有性命之危。飞骑队已经带着李仲虔踏上返程。李玄贞让人将消息送去王府。瑶英刚从昏睡中恢复清明,紧紧攥住信报,泪落纷纷。阿兄果然还活着。只要阿兄平安归来,她什么都不怕了。送信的人提醒瑶英:“贵主,长史说,您该兑现诺言了。”瑶英攥着信报,拂去眼角泪花,淡淡地嗯了一声。三天后,宫中大宴,李德再次宴请叶鲁酋长和其他部落首领、王子,各国使者、朝中大臣、后宫妃嫔和宗亲望族俱都出席筵席。宫中派出近卫接瑶英赴宴。瑶英盛装华服,在谢青的搀扶下踏上马车,手心紧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