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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刚收到信的时候,怕身边还有他们的内应,不敢声张,对缘觉说我们有事要提前离开……缘觉和毕娑都以为我真的走了,法师怎么知道我是被掳走的?”毕娑说,昙摩罗伽是独自一人离开的,他们都没有发觉,以为他是去和她告别了,没想到他找到李仲虔,及时把她救了出来。再晚一点,没人能追踪到死士的踪迹,李仲虔想找到她就难了。昙摩罗伽垂眸不语。李仲虔是使团正使,通商的文书还没定下来,李仲虔不可能没有选定代替他的使者拔腿就走,而且瑶英不会就这么离开,至少会给他留一封信……昙摩罗伽可以找出很多理由来证实他们的离开太蹊跷了。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即使没有这些可疑之处,他也会追上去。明明知道是徒劳,还是克制不住。未修行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参禅后,见山非山,见水非水。了悟后,见山仍是山,见水仍是水。心中有佛,处处皆菩提。心中有她,见佛如见她。他心里有了执念,即使在佛陀前诵经千遍万遍,也化不开。一天之内,他亲眼看到她被刺杀,以为要和她死别,等她醒过来,他半天回不过神,怕她担心,也怕自己在她面前失态,回到王寺养伤,想整理好思绪再去看她,还没冷静下来,又传来她离开的消息。那一瞬,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他的恶念,终究盖过了理智。见他一直沉默,瑶英岔开话题,问:“法师,想不想吃什么?”她语气轻快,眉间带笑。似乎不论发生什么,她都能一笑置之。昙摩罗伽凝眸看着她。他记得昏睡前,夜色浓稠,狂风呼啸,他摔下马背,她俯身,额头贴着他的,呼吸扑在他脸上,一双明眸泪光盈盈。她应该多笑,肆意明艳,肆意欢笑。他喜欢看她笑。昙摩罗伽咳嗽了一声,道:“公主,前晚的事,我都记得。”瑶英怔了怔。“法师记得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昙摩罗伽不语,目光停在她脸上,坐直身子,一点一点朝她靠近。瑶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眸底映出他轮廓鲜明的脸。屋中很静,静得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昙摩罗伽停下来,凝视她片刻,道:“我好些了,想吃什么会让缘觉去张罗。公主劳累了两天,去休息吧。”她两夜没睡,眼圈都发青了。瑶英一呆。他还没回答她的话呢。不等瑶英拒绝,昙摩罗伽抚掌示意缘觉进屋。瑶英嘴角抽了抽,想了想,起身走向门口。他不想回答,她不逼他。“去哪儿?”身后忽然传来他的声音。瑶英纳闷地回头:“我回去休息……”昙摩罗伽看着其他地方,脸上没什么表情,道:“就在隔间睡。”别离他太远。他语气淡淡的,神情也淡淡的,虚弱地靠坐着,却透出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骨子里的强势散发出来,气势慑人。瑶英确认自己没听错,挑了挑眉,转身走进隔间,她确实很累,需要好好睡一觉。等她的身影消失在毡帘后,昙摩罗伽看向蹑手蹑脚进屋的缘觉。“派人去查了吗?”“回禀王,最近来献礼的使团太多,不太好查,不过圣城应该没有那伙人的同伙了。驿馆各处加派了人手,只要有生人靠近,就会有人回来报信。”昙摩罗伽微微颔首,忽地问:“城中盛会还有几天结束?”缘觉一愣,反应过来,算了算日子,道:“还有五天。”……瑶英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的光景,昙摩罗伽在接见毕娑,她走过去,听到两人在讨论李玄贞和李德。见她醒来,毕娑告退出去。瑶英目送他背影远去,回头看着昙摩罗伽,他依旧靠坐在榻前,面容沉静,身边案上文书堆叠。他刚醒不久,就开始处理国事了。“法师……”瑶英沉吟了片刻,说,“我和李德、李玄贞之间的纠葛不会影响和王庭的盟约,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如果需要法师帮忙,我不会隐瞒法师。法师不用担心我。”“你在养伤,别cao心这些琐事。”昙摩罗伽碧眸抬起,看着瑶英,没有收敛身上的气势,道:“公主在王庭出了事,就和我有关。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他们在王庭下手,我不会漠然视之。”瑶英心想也是这个理,不说话了,走到榻边,挨着榻沿坐下,抬起头细细端详他。昙摩罗伽拿起一卷文书,眼眸低垂。“药吃了吗?”瑶英问。他点头。瑶英翻出自己之前在市坊买的东西,亲兵给她送来的,打开包裹,递给昙摩罗伽。“我问过医者了,都是你能吃的。”昙摩罗伽轻轻地嗯一声,道了声谢,接过包裹,放在一边,左手仍然攥着文书,看得很认真的样子。瑶英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小案前,盘腿坐下,挽起袖子,提笔写信。昙摩罗伽昏睡的时候,她不能出寺,只能以书信和李仲虔交流,好在李仲虔现在怀疑整个使团,正逐个调查身边的随从,觉得和她见面会让她暴露,不然早就来王寺抓人了。她写完信,让缘觉送出去,翻开一本账册细看。昙摩罗伽靠坐在榻前批阅文书,瑶英坐在绒毯小案前对账目。屋中一片寂静,唯有笔尖在纸上书写的沙沙声响。昙摩罗伽眼角余光能看到她伏案书写的侧影,手中的羊皮纸半天才换一张。瑶英看完一页账目,揉揉肩膀,朝他看过来。昙摩罗伽醒过神,低头看文书。这一次他凝神静心,没再因为她而分心,等批改完全部文书,再抬头时,一怔。已经是薄暮时分了,金灿灿的夕晖洒进屋中,小案前的瑶英趴在案上睡着了,侧脸笼了一层金光。她要和高昌保持通信,管理繁琐庶务,还要cao心他的身体,提防别人的暗害……天天都是这么辛苦。昙摩罗伽掀开锦被,看了看自己的腿,慢慢下榻,坐在瑶英身边,看着她的侧脸。她睡得很香甜,眉眼舒展,手里还抓着一支笔。他凝视着她,抬手,小心翼翼地抽走她手里的笔。她梦中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昙摩罗伽扶起她的颈子,让她侧躺在绒毯上,扯过锦被盖在她身上。趴在小案上睡,等醒的时候,全身都得酸疼。瑶英困倦至极,肩膀早就僵了,躺倒以后,迷迷糊糊中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