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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太爷心生无力,道:“大师若能查明此案,本官再多予大师十两银子。”不知这桩杀人案与其他五桩案子可有关联?明空并无头绪,从县衙出来,继续信步而行。白狐团子尚小,昏昏欲睡,用两条毛尾巴将自己一裹,便当真睡过去了。这郓县不大,明空走了一遍,并无甚么新发现,只是其中有家医馆的生意好得出奇。他回到客栈,将白狐团子放于床榻上,自去诵经了。统共六桩案子全数案发于深夜,所以,他打算待深夜,再出客栈。隆冬,天暗得早,他在黑暗中诵经,被他所诵的经声包围着。他花费了五百余年,尚未参透佛经,他想穷尽一生,他恐怕都无法参透了。不过他对此并无执念,能参透亦可,参不透亦可。他在经声中想起了那人,有一日,他被师父逼着诵经,忍着将师父暴打一顿的冲动,勉强将佛经撕碎了出气。佛经漫天,有一片落在了那人的足尖,那人将佛经捡起,送至他手边,道:“你不爱诵经便也罢了,何故要将佛经撕碎?”他啧了一声,一指佛像:“你信不信我将佛像打碎?”不及那人作声,他到了佛像面前,用力一踢,佛像随即轰然倒地。佛像依旧是一副悲悯世人的模样,教他生厌。他毫不犹豫地又将佛像的头颅踩了粉碎。他厌恶佛像,厌恶佛经,厌恶日日念叨的师父,厌恶对他避而远之的师兄弟,厌恶送他出家的父母,厌恶眼前那人。他合该做个混世魔王,不应被困于这方寸之地。未料想,那人却只是到了他面前,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他看着呈鸟兽散的师兄弟,又看了眼无比失望的师父,困惑地问道:“你不怕我么?”那人言笑晏晏地道:“我为何要怕你,你会吃人不成?”他巡睃着眼前之人瘦小的身体,恶狠狠地道:“我曾对你说过我不吃人么?我最喜吃人,割喉放血,将血盛于头骨做成的碗中,再将人剥皮,按照身体部位,或煎,或炒,或煮,或炸,或炖,那滋味甚是难忘,我倒是有些想念了。”那人早已对他的虚张声势了然于胸,神色镇定地道:“我知你不会吃人。”“我吃过的人早已成千上百。”他抬起一指点在那人的咽喉处,威胁道,“只消轻轻一划,我便能划开你的咽喉,你将会流尽血,为我所食。”那人笑道:“你先带我出去玩,待我玩够了,再将我吃了罢。”“好罢。”他又不是小气之人,去玩便去玩。这无相禅院没甚么可玩的,正值隆冬,俩人便踏上了一结了厚厚一层冰的小河,又用石子砸出了一个洞来,坐于冰面上钓鱼。那人双手捧腮,望住了他,道:“你不是出家人么?不该食荤辛才是。”他气愤地道:“我又不是自己想当出家人的,还不是我爹娘……”一提及爹娘,他便气得咬牙切齿:“他们定是不要我了,才将我送到无相禅院的。”那人又摸了摸他的头道:“你何不往好处想,你被送至无相禅院之时,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他们若是不要你了,将你往人烟稀少处一丢便是了,何必千里迢迢送你来无相禅院?”他理所当然地道:“我乃是他们的亲生骨rou,他们定是怕被良心谴责。”那人见劝不动他,并不再劝,而是真诚地道:“明空,我会陪着你的。”明空蓦地放下经书,无声地道:你是个骗子。他记得后来他们折腾了三四个时辰,都未钓上一尾鱼。那人若是知晓五百余年来,他不曾吃过一口鱼rou,不知会是何表情?他很是好奇,但无法得见了。他收起思绪,望向窗外,窗外已黑透了。由于他忘记阖上窗枢了,夜风正不住地往房间里灌。为免冻着白狐团子,他起身将窗枢阖上,后又将桌案上头的烛火点燃了。烛火即刻驱散了黑暗,将正昏睡的白狐团子照得分明。他竟是瞧见白狐团子又生出了一条尾巴来,毛茸茸的,与其他的两条尾巴一般。白狐团子未及周岁,便长出了三条尾巴,待其长成后,实力应当不俗。若是自己无法为其报仇,其亦能自己报仇罢?他稍稍松了口气,又去诵经。除了诵经之外,他根本不知现下还有甚么可做的。白狐团子顿觉尾椎又痒又难受,迷迷糊糊地一探手,意外地摸到了第三条尾巴,登时开心地从床榻上跳了下来,继而冲到了明空面前:“明空,明空,我长出第三条尾巴了。”明空不解,白狐团子长出第二条尾巴之时,未曾这么开心过。白狐团子抱着自己的三条大尾巴,又陡然伤心起来:“阿娘阿爹答应我,待我长出第三条尾巴,便为我生一个弟弟或者meimei。”明空是家中长子,他被送走后,父母又得了一子一女,他只在父母过世之时,见过他的弟弟meimei,他们的长相早已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他不知有弟弟meimei的好处,便问道:“你为何想要弟弟meimei?”“我想要弟弟meimei陪我玩耍。”白狐团子吸了吸鼻子,“而且我毛茸茸的,很是可爱,我的弟弟meimei定然与我一样可爱。”白狐团子果然还小,明空坏心眼地道:“你若是有弟弟meimei,弟弟meimei若是比你可爱,你该当如何?”白狐团子的双颊气鼓鼓着:“他们才不会比我可爱。”明空含笑道:“他们若是比你可爱,那你便不同他们玩耍了么?”“才不会,我又不是小气的白狐。”白狐团子撒娇地抱住明空,“快说,我比他们可爱。”明空不再欺负白狐团子:“你比他们可爱。”白狐团子心满意足,不久却又意识到所谓的弟弟meimei是不存在的。他将明空抱紧了些,双目湿润:“对,我比他们可爱……”明空揉着白狐团子的毛脑袋:“想吃甚么?”“甚么都不想吃。”白狐团子不断地往明空怀里钻,甚至拨开明空的衣襟,钻了进去。毛茸茸的触感甚好,明空接着诵经,任由白狐团子去了。又过了许久,明空方才道:“贫僧须得出去巡夜了,以免再出现受害者,你是要与贫僧一道去,还是待在这房间中?”白狐团子扬声道:“我要与你一道去。”这白狐团子明明尚在他的衣襟内,却好似要被他抛弃了一般,甚为不安。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依赖。明空将摊开的佛经好生收好,才出了客栈去。客栈大堂已无食客了,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