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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想道,“不可能!当时我可是见过她在文渊楼上课的。”孟先生道:“她只在我们学校读过一年的书,听说她是F大过来的交换生,只呆了大二一年,交流期满就回自己的学校了。”“F大?”祁白严问道。“嗯,F大的高材生。”几个人又说了其它一些话,祁白严中午送走学生后,从书柜里抽出一本文集,文集名字叫,作者是斯一曲。看书封和文集内容,可以很明显看出是一个女性的文风。文笔稍显稚嫩,但文采飞扬,行文流畅,逻辑缜密,对于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来说,确实不错。按同学孟当年的学识,会钦佩这样一个女生,不足为奇。但是这样的品质,能让同学孟倾服,却不能让祁白严也能。但这本书竟然在他的书房里。为什么?因为这是唐施的书。是二十岁左右,还曾怀揣着作家梦的唐施星散发表四处,最后集结成册的。唐施放进书柜里,祁白严看过,知道她年轻时候有过这样一个笔名。但并不知道同学孟口中的“趣事”,更不知道她竟然在C大读过书。唐施进来收拾,看见祁白严又在翻她年轻时候狂妄不自知的废作,漂亮的老太太嗔道:“有什么好看的?”祁白严问:“你在C大读过书?”唐施一愣。祁白严道:“今日来的孟同学,想来你该是记不得了。你在C大交流学习的时候,他写情诗给你,被你嘲讽回去,刚几人回忆大学生活,讲到了这件旧事。”唐施竟有些心虚。祁白严道:“没上过我的课?”上过他课的学生,他都记得。“一节。”竟更是心虚。祁白严手一顿。两个人四目相对。携手几十年,彼此都已十分了解各自脾性。唐施在遇见他之前的事,他不打听。两人聊天的时候,东讲讲西讲讲,大致能把她前二十六年拼接完全。但大二这一年,竟被她完全略过了。她上过他的课,在法定寺三面之缘之前,竟见过他。她竟从未提起。这些,似乎都在指向一个方向——唐施有一个秘密。或许,还关于他。下午,两个老人去风花雪月喝茶,法定寺的檐角在远处静静伫立。唐施以为这件事该随她一起入土,因缘造化,终究要告诉他。其实是很简单一件事,不过是唐施早就喜欢他。唐施作为交换生确实在C大读过书,大二一学年。不过她在C大读书,并不是想修哪一门课程就能修哪一门,她在C大的课程得与F大对接,回去之后还要学分兑换,所以唐施选的课程都是两个学校共有的课程,又根据课程性质和学分要求,再加一点点自我兴趣,选了一些其他课。很不巧,祁白严的并不在唐施的选择范围之中。唐施耳闻过祁白严。身在C大中文系,不耳闻都难。但是,就像小姑娘写给同学孟的回复一样——“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年轻气盛还有些恃才傲物的唐施小姑娘,对传闻中的“祁先生”丝毫不感兴趣,甚至嗤之以鼻。至于后来为什么又有了那么一节课,唐施道:“一时兴起。”大二下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唐施因那天没课,打算去图书馆看书,从宿舍楼出来,遇到四个小姑娘慌慌张张往外跑,边跑边说:“快点啦!没位子啦!”“快点快点,祁先生的课人好多!”唐施一看表,下午一点半。两点的课,一点半就没位子了?也太夸张了些。脚步却是一动,朝着四个姑娘奔跑的方向走,又拿出手机,登录教务系统,查到上课的教室,想:来一趟,去上一节传说中人物的课,听听也行。唐施到达教室,还剩最后一个位子,最后一排最边上。啧,果真夸张。一点五十五,教室里人声渐静;一点五十九,鸦雀无声;两点,祁白严进教室。真正有质感的男人是无法用“帅”来夸奖的,把“帅”用在某些男人身上,更像是一种肤浅的轻视。涵养、气质、学识、品格,无论哪一方面,较之外貌,都是更吸引人的东西。祁白严走上讲台,举手投足间的风华气度,岂能用一个“帅”字形容?简直轻浮!“感谢诸位来上本学期最后一节课。”唐施心尖一颤。最后一节课,他讲万事万物的自性。“……我说这句话,说的真的是这句话吗?诸位在听,听的真的是我说的吗?……不要觉得是你在说话,而是话在说你;不要觉得你是在听,而是你在被听……”“追逐什么,死于什么。”“形成自性,被它束缚。”精微渊深,峻极于天。“这是本学期最后一堂课,一周后考试,我们来说说考试的事。我把‘自性’一课放在最后讲,就是希望诸位谨记——破除自性。书上写的,不一定是对的;我讲的,也不一定是对的。书上讲的、我讲的加上诸位自身的思考理解,才是对的。即便是名词解释,我也希望诸位不要照背书上……”一堂课结束,小姑娘们蜂拥而上,围着人叽叽喳喳。唐施恍惚回神。才情、话理、言风,都可当唐施所遇老师之第一。宋代郭茂倩编纂有一本,内有神弦曲十八首,赞神的,中有一篇,云:“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只能想到他。一颗爱慕的种子由此种下,金风玉露一相逢,人间便再无颜色。但他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人,即便往后对所有靠近的男人都兴致缺缺,唐施也没想过要多么疯狂的如何如何。她的蠢蠢欲动,大多时候是无声的。无声地决定硕博连读,无声地决定做大学老师,无声地应聘C大,意外地在法定寺重遇他。那颗种子,几乎就在重见他的那一刻,破土而出,长成遮天大树,比大雄宝殿外两棵百年老银树还要坚韧粗壮。她头一次跪佛祖,心道:从今天起,我是您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