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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刚将那卷子糊在墙上,便已是有一堆小吏凑了上去。白存林亦赶紧凑了上去,找了大半天,找到自己的名字,顿时黑了黑脸。他有些气不过,便又去找孟景春的,一看孟景春果然排在前头,竟还当真升了个品级,估计这小子很快就能接到吏部文书,真是运气好!孟景春见那里一堆人,倒是不着急了。待人散得差不多,她方走到那长榜前,不急不慢地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良久,伸出手来哈了一口气,笑意淡淡,也没有预料中的开心。一人走到她身后,淡淡道:“恭喜孟兄了。”孟景春蓦回头,一见是陈庭方,便很是客气道:“多谢。”“谢什么?我又未帮过你。”陈庭方脸上笑意淡淡,“对了,你那符可是只求了一个?”“诶?”“我昨日去圆觉寺,明惠法师与我说上回你递了两个八字帖,以为你是……”陈庭方轻蹙眉顿了顿,“遂给你的是个求子符,想来其中有些误会……”“啊?”陈庭方眉头仍是轻轻皱着:“又或者……孟兄现下有了心仪的姑娘,便求了这符?”孟景春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替娘亲求个平安符,我还纳闷如何只给了我一个……原是寺里搞错了!”陈庭方不急不忙:“你母亲……不是过世了么?”孟景春一时无话,红着一张脸:“我还有些事要回衙门,先告辞了。”便急急忙忙低着头跑了。她在大理寺耗了一日,都不知自己在做什么。等吏部的文书下来,她想做的事便能轻而易举达成,倒有些胆怯起来。但猛一想到那该死的求子符,她脸便烧得通红,心道得赶紧寻个理由从沈英那里将符要回来才是。临近傍晚,她收拾完东西拍拍脸,扯了扯嘴角从桌底下的藤条箱里摸出一面小铜镜来,对着镜子照了照,气色尚可,笑容满面,不错。她遂带着这一张笑脸开开心心回沈宅,路上还让车夫停下去买了好些吃的。升品级是大喜事,总得笑一笑。没料她兴冲冲回府时,沈英已是早她一步回了府。沈英在伙房旁的屋子里坐着,摆了一桌子菜等她。她进屋前,沈英坐在餐桌前走神,心中思量万千却不知如何同她开口。孟景春很是高兴地进了屋,看了那一桌子菜惊道:“相爷这是?”“似乎你生辰快到了,不知是不是今日。左右厨工买多了菜,便多做了些,趁热吃罢。”孟景春坐下来握了筷子嘟囔道:“还以为相爷知道我考课升了品级呢。我生辰不是今日,还得再过十几日罢。”沈英如何不知道她的考课成绩。那日考课郎中将名册递上来让政事堂做定夺时,他便知道了。明知道她升了品级便能出入存卷室,可他又如何忍心抹掉她努力该得的成绩。他只说:“知道了,慢点吃,别噎着。”孟景春点点头,心中却还在死命琢磨着怎么将那符给要回来。沈英又问她:“明日你休沐吗?”孟景春摇摇头,喝了一口汤道:“相爷明日休沐?”沈英“恩”地轻应了一声,又道:“明日下午带你去个地方,早些从衙门出来罢,我在外头等你。”孟景春抿了下唇,将食物咽下去,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作罢。这一顿饭,她吃得饱足无比,心中却空落落的。沈英似是回到了她初见时的那个模样,世间一切皆与自己无甚关系,活着即是活着,无甚值得庆幸亦无甚值得高歌,仅此而已。她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让人心里泛酸,跟着会想起许多旧事,便忍不住想要掉眼泪。可她不爱掉眼泪,没出息。第二日天灰蒙蒙的,像是睡多了没有醒过来。临近年底衙门里反倒没什么着急案子,她早早收拾了东西,便往门外走。沈宅的马车似乎停了有段时间,她踩着脚凳上了车,瞧见沈英笑了笑说:“今日真是冷呢。”是冷,冷得快下雪,冷得他全身疼。她坐下来,沈英将手中暖炉塞进她怀里,也未说什么。孟景春便问道:“要去哪里?”“城郊。”他顿了顿,“见山桥。”孟景春长这般大从来不知道京城城郊竟还有这样一座桥,但她并未多问,只乖乖抱着那手炉靠沈英坐着。由是太暖和,她竟抱着手炉睡着了。到见山桥时,沈英竟有些不忍心叫醒她,然她动了动,自个儿伸手揉了揉眼,说:“到了啊。”她丢下手炉,下意识地去握了沈英的手。沈英一愣,她便笑笑,道:“相爷手好冷。”孟景春下了车,面前这景却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城郊竟有这样广阔的水域,湖面平静得像是停在了某一刻,湖两边的水杉高高竖着,看着挺冷,孟景春打了个喷嚏,几只没来得及南飞的候鸟被惊到一般从枯枝上腾起,在灰蒙蒙的高空里瞬间成了几个小黑点。沈英带着她往见山桥走,行至桥上,才惊觉到这湖的寒气。天空越压越低,眼看着便要下一场大雪,孟景春缩着脖子开口道:“相爷如何会想到这里来?”沈英看着那湖面道:“以前我常来这里,清净,说人坏话亦不会被人听墙角。”孟景春脸上浮了笑,道:“现下不行啦,我在这里听相爷的墙角呢。”沈英看看她,竟无奈笑了笑,却又单薄得不得了:“不高兴时也能来,对着这无甚生机的湖,心中便没什么好想不通的。”是么……孟景春倒觉着太凄清,指不定就一时想不开跳下去了。她遂道:“我倒觉着,太凄清了,一个人来不大合适。”“以前许多事只能对着这湖水说。但如今……”沈英仍是看着那湖水,声音很低:“说出来也好,不再是对着这一潭死水。”孟景春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沈英看看她,神色却平静得很:“十一年前,我十六岁,在翰林院的第一年,便跟了大理寺的朱大人断过一件案子。”☆、【三九】冬已深“十一年前”对于孟景春而言是个敏感的年份,她闻言下意识地握紧了宽袖下沈英的手。“当时二殿下生母元妃娘娘久睡不醒,初时太医院诊过以为没什么大碍,然几服药喂下去,却丝毫不见元妃好转,后太医院院判孟太医诊过后认为元妃是中毒之症,遂重新拟方,然元妃醒后,却神志不清,似疯了一般,谁也不认得。据孟太医所陈,是因拖得太久,故而即便救回来,也已是伤到了脑子,若是早几日,也不至于如此。”他顿了顿:“那时恰逢陛下南巡,回来时,宫中已乱作一团。陛下密饬朱大人查清此事,我恰是辅官。”孟景春另一只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