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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台山了。孟婆娑还好奇顾郎中怎么不去,又思虑到今日他们要拜访的窑家会否也如那些老人家一样大清早便出发祭神去了。彼时顾郎中答她,“信则有不信则无,信者有不信者亦数众。”仔细想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第一个窑家离顾宅并不远,脚程只有几刻钟时间。孟婆娑二人到达时,那制窑作坊大门正紧闭。大门上一块镂着烫金字体“福来”的牌匾也因经久未有人擦拭的缘故蒙上了薄薄一层灰,看起来颇是潦倒。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想法,孟婆娑上前叩响了作坊门环。就在她几乎要以为这作坊里真是无人居住之时,面前厚重的木门忽地被人拉开了一条小缝。小缝里出现了一双浑浊带着血丝的眼睛。来人很警惕,并没有把门打开,只是打量着孟婆娑和站在她身后的慕易。“老伯您好,我们来这儿是想找这福来窑坊的黄掌柜!”孟婆娑赶忙向他道明来意。门后那人眼中疑惑更甚,皱皱眉道,“我就是。二位有何贵干?”没想到一来就能碰上正主,孟婆娑微惊后立刻朝他扬起笑脸:“我二人来调查些事,需要看看黄掌柜您这作坊近三年间的账本,还望掌柜行个方便!”黄掌柜闻言深皱着眉头便欲关门。想来他也是未曾遇到过这档子奇怪之事。孟婆娑眼疾手快,一手扒住门,另一手摊开托着二两碎银伸到了黄掌柜跟前。黄掌柜被她这举动惊得一愣,继而苦笑,“城中人巷皆空,没染病的早就卷铺盖走人了,便是有银子也无处可花,你还不如送药材来的实际!”孟婆娑略微错愕,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发展。可黄掌柜此时也不急着关门了,反倒是将门又轻轻推开了些:“黄某瞧二位穿着,也不似寻常人家子弟。也不是黄某不体谅,只是账本乃商家大密,若是不小心将客人一些不必要的私事泄露了出去,黄某便是在九泉之下也羞愧难安哪!”这个考量的确是孟婆娑先前所不曾在意的。“黄掌柜,不瞒您说,我二人是为了追查一个害人无数的恶徒才来到这镇上的,而且就是一看,绝不会外泄不必要的东西!”孟婆娑诚恳朝他微微欠身,“还望黄掌柜看在那么多条性命需要公道的份上,让我二人一看账本!”黄掌柜犹豫着不说话。孟婆娑就偏过脑袋用眼神示意身后的慕易。慕易会意,按着先前说好的路数,他上前站到孟婆娑身旁,从腰间摘下巴掌大小的凤血玉摆到了黄掌柜面前,声音清冷,“青城山弟子,慕易。”“青城山”这个名号一出,那黄掌柜眼睛都亮了一亮。“是小人眼拙!”黄掌柜匆忙把木门大开,步履不甚稳健地将二人带进了作坊内一间小房中,给二人指了落座的地方后人便弯身寻起账本来。这房内如门外木匾一样,积灰甚重,像是许久都未有人打扫过一般。黄掌柜从柜中抱出厚厚一摞账本后,还被上头飘散开的灰尘给狠狠地呛了一把。孟婆娑忙上前帮忙接过他手里重物。“让二位仙人见笑了!”黄掌柜擦了擦额头细汗,微咳两声,“这瘟疫闹起来后作坊里的长短工都撂挑子出城了,家中妻儿老小没染病的也都被我遣送出了城,如今这偌大的作坊里只宿着我一个孤家病号,故而也顾不上这些琐事了。”趁着慕易翻阅桌上账本的时间,孟婆娑掏出袖中帕子把木椅给擦干净,上前想搀着黄掌柜坐下,被后者摆摆手拒绝。大约是怕把再病气过给旁人,那黄掌柜坐到了离孟婆娑稍远的地方。“官府没派人来管?”她看到了黄掌柜从袖子底下露出来的一截骨瘦嶙峋的手臂。“官府的人也惜命啊,谁愿意惹上一身腥!除了定期发放药材粮食,在城门那里搭了几处布施点,再派几个郎中来,便再不见人影了。”兴许是许久未同人吐露心声,黄掌柜话到此处叹息连连,“我这处还算是好的,好歹有些存药存粮,只等着安稳归去;前些时日街道上遇见的那些撑不到城门便活生生饿晕病晕的老人家才是真的可怜啊!”孟婆娑默了许久才酿出一句安慰,“掌柜你放心,肯定也有像顾郎中一样的人,每天都在想尽方法钻研能治这病的药方!迟早会找出来的!”黄掌柜倒是释然,“希望我这把老骨头能活到那时候咯……”他将目光投向窗外的明媚景色,“我倒没有旁的所求,只盼着我家丫头小子没有我陪着也能健康长大,那样便是有一日离开了我也放心。”这话何其熟悉。孟婆娑有一瞬间的晃神。许多年前也有一个不修边幅的老头在与旁人闲聊时不经意地提到过这样类似的话,“那么野的丫头,真怕我哪天不在了没人能镇住她!不娶续弦?那不是怕人家嫁进来被那丫头欺负嘛!”那时她是怎么反应的来着?她躲在家中青石墙后头,气孟拙在外人面前不给她留面子,拾起小石子偷偷地砸到孟拙脚下提醒他。可那个老头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是亲眼看着他喝下那碗能斩断他们一世血脉羁绊的茶汤的。她不敢再看木椅上的黄掌柜,只是紧攥着双手垂下眼眸,努力地翘着唇角,“他们一定能健健康康长大,掌柜您也一定能长命百岁的。”她顿了顿忽而抬眼朝他笑,“您不是唤我们仙人吗?仙人算命本事可准着呢!”翻动着泛黄书页的修长手指顿了顿,可慕易没有出声。黄掌柜就笑:“那真是承仙人吉言了!”也不知信是没信。又静默着等待了一盏茶的时间,慕易终于将最后一本账本给合上。“看完了?”孟婆娑对他这速度感到惊奇。“嗯。”他答了一声,转眸朝木椅上的黄掌柜颔首致意,“多谢。”在黄掌柜摆手说着客套话时,他将那厚厚一摞账本抱回了原来的柜中摆放好。再度道别过后,二人一前一后迈出了这福来窑坊。孟婆娑跟在慕易身后,不由抬眼瞄他,瞄了几眼还是按耐不住内心好奇,出声问道:“那么厚的账本,你真的都记住了?”慕易脚步不停回了她一个鼻音。似是件旁不足道的小事。孟婆娑默了半晌,真实地羡慕嫉妒恨了:“为什么有人鼻子那么灵,记性也那么好呢?”慕易撇眼看她,很诚实地给她解释:“记性是练的。”练?怎么练?所以是她也能的意思?孟婆娑闻言摆出洗耳恭听的神情。“我幼时被师父逼着,要求在三日之内背完一本《九州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