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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是给达官贵人准备的,里面用物一应俱全,光是擦身用的巾子就摆着大小不等的好几块。我看着,颇觉遗憾。沐浴的水是兰汤,边上,摆着一小壶酒。我用酒水将假须脱去,擦净脸,解下头发。而后,慢吞吞地脱下衣服,走到水池里。馨香随着热气蒸腾,我深吸口气,全身浸入兰汤之中。浴池边上就是窗户,白绢上透着檐下灯笼的光。我搓洗一阵之后,将头发包起来,靠在池边。四周安静,不知是水太热还是方才那点蠢蠢欲动的心思,心隐隐撞着,甚是清晰。他说守在门口,应该就在这窗户不远。现在跟我隔着大约不过半丈。蓦地,我想起桓瓖那不可置信又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啼笑皆非。连桓瓖都觉得,我和公子这样实在不寻常。当然,桓瓖自己也不是个寻常人,从来理解不了什么叫高风亮节什么叫思无邪。心中叹口气,我其实也理解不了。虽然我和公子早从相识开始便已习惯朝夕相伴,同处一室甚至同处一榻都并无什么别扭之说,但那是不动心的时候。自从有了男女之情,我每日看着他,就像一顿垂涎已久的美食摆在面前却不许触碰,当真百爪挠心挠心。公子大约也一样。有那么几次,我和他玩闹过火,他的反应,每每想起来,仍教我觉得面红耳赤。我撩着水泼在肩上,回想着从海盐出来之后,与公子相处的这些日子,不禁苦笑。方才我那些异想不过也是心血来潮,就算这浴室中真的没有巾子,我八成也做不到那般大胆。上次,他认真地与我谈过将来之事以后,我们两人就小心翼翼地守着分寸,谁也不迈出一步。我虽对他那番道理不以为然,但我知道他是为了我们的将来考虑,他心里想的,远胜过我那点私心。而相比之下,我则显得总是那样不懂事。我有时赌气地想,既然这样,我们干脆分开好了,眼不见为净。但等到真正分开,我却后悔不迭,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分外怀念他搂着我入睡的感觉,而每日清晨醒来,看到旁边空荡荡的地方,都觉得失落不已。而从今夜开始,公子又可以回到我身边来了……想到这一点,我心中就荡漾不已,一边洗着澡,一边哼起了小曲来。“水热么?”忽然,窗外传来公子的声音。我愣了愣,忙道:“热。”这我是实话实说。听那声音,他站着的地方大约就在窗子外面的边上,心蓦地跳起来,我的脸一阵涨热。这驿馆的人也是不正经。我心里又想,把浴室窗子做得这般薄,岂不是洗澡的动静全都能被他听见了……我说:“不凉,尚热。”说着,我摸摸脸,的确热得很。☆、第244章驿馆(下)公子应一声。我又掬一捧水,浇在身上,盯着那窗子。只见上面仍映着灯笼光,并不见一点人影。“元初。”少顷,我忍不住开口道。“嗯?”我咽了咽喉咙,缩回水里:“无事。”公子:“……”“到底何事?”他在外面问。心中那点跃跃欲试的想法再也压不住,我瓮声瓮气地说:“水凉了。”公子:“……”“方才你还说热。”他说。“现在凉了。”我嘴硬道,片刻,又补充,“我快冻死了。”公子:“……”“你等等。”他答道,说罢,外面响起他离开的脚步声。我浸在浴池里,心头跳得愈加快,不仅浮想联翩,还有些羞耻的胆怯。他若是等会亲自提着一桶热水进来,我可如何是好?我该娇羞地躲到屏风后面,等他弄好了再出来;还是用巾子裹住脖子以下,若无其事地由他添水;还是说……什么也不做……脸上愈加烧灼,我不由地又将身体沉下水里去,只露出两只眼睛。云霓生,心里一个声音道,你也没比桓瓖好到哪里去……正当我心猿意马,突然,门上响起敲门声。“女君,妾来送水。”一个妇人的声音道。我愣了愣,看去,却见一个身形结实的仆妇走进来,手里提着一只冒着热气的木桶。我:“……”她将桶放在浴池边上,用勺子一勺一勺舀起来添到浴池里,直到我觉得烫了,她才停下来。“妾原以为这院中住的都是郎君,不想还有个这般俊俏的女子。”她笑眯眯的,一边将水搅匀一边说,“外面那郎君可是你良人?”良人?我心底哼一声,哪有给自己妇人添个水也要假他人之手的良人……“你怎看出他是我良人?”我不答反问。“方才他来庖中找人时急得很,慢些都不行,又吩咐莫太烫又吩咐莫太凉。你一个女子也不好教个男仆来侍奉,不是良人还能是谁?”我听着这话,莫名的,心情明媚起来。“谁说他是我良人。”我嘟哝着,撇开头,脸上的笑却收也收不住。外头冷得很,公子在廊下站太久恐怕要着凉。我再泡了一会,索性起来,从一旁的架子上取来巾子,擦净了水,穿上衣服。浴室中甚为闷热,打开门,公子仍站在那里。看到我,他似愣了愣。寒风迎面而来。我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回去吧。”公子将身上的裘衣脱下来,裹在我身上,搂过我的肩头,带着我往回走。屋里的烧着地龙,关上门,寒气即刻被阻挡在了外面,温暖宜人。角落里有一盆炭火,公子直接带着我在那炭盆前坐下,将我裹头的巾子取下来,坐在我身旁,给我擦拭头发。我看着他他摆弄,一动不动,只觉颇为享受。说实话,公子虽然在日常起居之事上多是自理差劲,但也有能力突出的方面,比如这擦拭头发。他细致有耐心,且下手的动作甚为轻柔,修长的手指掠过我的发丝,一缕一缕,从发根到发梢,细细擦拭搓开。发丝被牵扯着,时而有一点酥酥麻麻,但全无疼痛,很是舒服。他第一次给我擦拭的时候,我就很是后悔。早知道这样,当年就应该厚颜无耻地让他来给我擦头发。虽然那时他是主我是仆,但鉴于他那时外表高深内里纯良,我鬼扯带威胁地说出些道理来,他不会不从……“在想什么?”公子忽而道。我从神游中回神,忙道:“未想什么。”公子没说下去,道:“转回来。”我挪动位子,面向着他。他继续给我前面的头发。炭火烧得红红,没多久,我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