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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话是大长公主说的,自当由大长公主来告诉他。”我说,“换我来说,只怕不合适。”桓瓖想了想,颔首:“也对。”说罢,他忽而好像想起来什么,道,“对了,元初的那处宅子,如今可是空置无人?”我颔首:“正是。”“连个洒扫的仆人也不曾留下。”我说:“不曾。他去凉州赴任之时,就把人都带走了。”桓瓖啧啧两声,摇头:“我早说他空有才名,连过日子也不会。偌大的宅子,连个打理的人也不留,回来时若是正好遇到刮风下雨屋顶破了,难道就睡在雨里么?霓生,你宅子的钥匙可在你手上?我今日就派人去替他收拾收拾,打扫齐整。”我闻言,不由讶然:“哦?当真?”“自是当真。”桓瓖道,“我何时诓过你。”我心中一喜。自从回到雒阳,这些天我一直住在□□里。原因无他,我虽然在公子的府邸中歇宿过一夜,但要作为日常起居之所,还须得彻彻底底地收拾一番。我每日在□□中陪着他处置事务,忙完已是夜里,着实抽不出空闲去打扫。当下桓瓖既然这般说,我自是求之不得。“钥匙我不曾有,”我说,“不过那门上也不过是一道锁罢了,你撬开便是。你不是外人,元初不会怪你。”桓瓖笑笑:“那我便放心了。”我总觉得他的神色里藏着些可疑,道:“公子怎突然这般热心,cao心起打扫元初府邸的事来?”桓瓖的目光闪了闪,道:“自是大长公主吩咐的。她唯恐元初回来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故而让我去办。”他这么说,我更是不信。大长公主只会恨不得天降陨石将公子那宅邸砸成烂泥,好让他真的无处落脚,只能乖乖回桓府去住。“哦?”我看着桓瓖,意味深长,“当真?大长公主似乎今日就要来□□议事,我正好与她商量商量那府邸中的修葺之事,想来她必是欢喜。”桓瓖看着我,终于翻了个白眼。“不必告诉她。”他说,“是我要住。”我就知道必有内情,又问:“公子有家里不住,住到元初的宅邸去做甚?”桓瓖更是不耐烦,“哼”一声:“什么家,我没有家。”此事,与从前一样,桓瓖又为了家中逼婚的事,离家出走了。不过这回,桓鉴比从前强硬许多,他索性连城中和田庄中的别院也不许桓瓖去,还将此事告知了桓氏王氏的所有亲戚,不许他们收留桓瓖。就连桓瓖喜欢去的酒肆或斗鸡场之类的地方,他也派人去递了话。这些地方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岂斗得过桓氏这样的人家,自然乖乖答应,见桓瓖上门,忙好言劝走。自从桓瓖跟着桓氏阖家去了谯郡,他在雒阳已无官职,自不会有官署可歇宿,这般情势下,他竟然真的无处可去了。我听他发了一通牢sao,只觉好笑。“公子不是还有许多友人?”我说,“都是高门大户的,公子上门,他们应当会收留才是。”“我不去。”桓瓖回答得斩钉截铁,“此事家中亲戚知晓也就算了,难道要传到外人耳朵里?我自丢不起这脸面。”这话听上去竟是有些骨气,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桓瓖瞪起眼:“你也笑我?”我忙道:“我笑的不是你,我是笑你父亲怎么这般看不开,非要逼你。不知此番他是看上了哪家闺秀,这般着急?”“他看上那人,你也认识。”桓瓖一脸不快,“便是那豫章王的女儿宁寿县主。”我愣住:“宁寿县主?”桓鉴的打算,其实细想之下,颇有道理。当今归顺皇帝的诸侯之中,除了秦王之外,实力最强的便是豫章王。只不过豫章国远在南方,对于中原一带的诸侯们来说,并不太重要。但一旦天下一统,豫章王必然会被委以重任。在桓氏的眼里,他们和各路诸侯都是一条船上的,自然颇有拉拢豫章王的必要。过不久,豫章王便会和公子一道来雒阳,桓鉴必然是想趁着这时机与豫章王议亲。我说:“宁寿县主也不差,无论相貌才情,皆是上乘。公子也曾见过她,难道不喜欢么?”桓瓖嗤一声:“不喜欢。”“为何?”我说,“你可是要说你那五不娶?论出身,宁寿县主出身高贵,世家不可及,且她识字能诗识字能诗,生得也美艳。至于性情温顺知情识趣,更是处处与你那条件相符,你有甚不喜欢?”桓瓖张了张嘴,即刻道:“她夜里睡觉会打鼾,臀上还有一颗痣!”我狐疑地看着他:“这般闺中之事,你怎会知晓?”“惠风从前跟我说的。”桓瓖理直气壮,“她还说这宁寿县主面上端庄贤良,实则在家抠脚吐痰恶习缠身,这般表里不一的女子,我怎能要?”我:“……”惠风当年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八卦,居然还传到了桓瓖的耳朵里。“豫章王可不是别人。”我看着他,道,“你不是说要为了桓氏做这做那么,你若不愿,桓氏便有了大损失。”桓瓖瘪了瘪嘴角,不耐烦道:“不用你管。”我乖乖闭嘴。“此事说好了,”桓瓖又道,“待元初回来,他见我住在了那宅中,我便说你许的。”我说:“你是他堂弟,他还会不许你住?”“你莫管,就这么说。”他说罢,笑笑,“你放心,元初回来我就走,绝不扰你二人。”我瞥了瞥他,一脸不屑:“谁稀罕……”说着,心里不由地荡起来。桓瓖大约是真的无处可去,当日就带着人,将公子的宅邸收拾得干干净净。而我,也在当日夜里就收拾了行囊,住到那宅邸中去。离开□□时,他正好去了营中巡视,还留话说晚上在营中不回来。这是正好,我索性连禀报也省了,交代了旁人之后,自顾离去。“你哪里有一点未嫁女子的模样。”桓瓖看着我,摇头,“你和元初还未成婚,就这般堂而皇之住到他宅中,于礼乃私奔,传到别人耳朵里成何体统。我劝你莫太张扬,须知大长公主和桓氏是看在了元初的面子上许了你。桓氏最重家声,你若胡来,莫不怕他们改了主意。”听他这么一个纨绔子弟教训我礼法,当真新鲜。“这般说来,我从前还在桓府中伺候了元初三年,日夜相对,出入同门。”我说,“那时怎不见公子与我说礼法?”“那时不一样,”桓瓖理直气壮,“那时你不过是个侍婢。”“哦?”我冷笑,“现在呢?”“现在你是个脱籍的侍婢。”见我瞪起眼,桓瓖似乎颇为开心,笑了起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