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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咯吱的声音。“司令,您可不能冲动,现在小铜关里最多只有三十个人,您这一去,凶多吉少!”段烨霖深深呼吸一下:“我知道。”“您这一走,指不定贺州城会被日本人闹成什么样子!”“我知道。”“贺州若是乱了,整个中部就全完了!”“我知道。”“司令……”“乔松。”段烨霖戴着军帽站了起来,目光坚定,“我段烨霖从出生开始就被注定要为国效力,七岁练枪,十二入军校,十六上战场,二十四岁当军长,三十岁成了司令。我后背有四个弹孔,前胸有十三处刀伤,四肢都骨折又痊愈过,这一切,都是为了中国太平。过往的一切,我自问鞠躬尽瘁,现在提它,不是为了居功自傲,只是如果能换……就让我糊涂一次,换他一个人。”乔松喉头哽了一下,好像塞了一个大枣,咽不下去,很不舒服。其实段烨霖的这个答案,他早就知道,多问两句也只是枉然而已。最后他敬了一个礼:“…还请司令吩咐。”“马上通知战舟过来,替我坐镇贺州城。联系乔四叔,让他把所有能给我的人都派来,走江湖的也行,只要是能打的。最后再找几个女人,训练一下,想办法塞进日本领事馆盯着他们的举动。”段烨霖一桩桩一件件仔细说着,想把一切都安排妥当。而他此刻正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在汪洋海面上,不省人事着。许杭醒来的时候,觉得像漂浮在云层之上一般,起起伏伏,宛如从深海中被打捞起来,再度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装潢得还不错但是略狭小的房间。第一眼往窗户看去,见着茫茫海面,想来是在船上了。他动了动手,还觉得有些麻而无力,动作也不是很敏捷,想必药效未过。“真是个疯子。”许杭冷笑了一下。其实从那个小孩子出现在鹤鸣药堂,他就知道有问题了。上九路附近又不是没有别的药堂,偏偏就是要来离那么远的鹤鸣药堂,何况点名要许杭,这不是有猫腻还能是什么?之前在绮园里,故意让章修鸣看到自己和段烨霖的那一幕,就是要刺激他剑走偏锋,他倒还真没让自己失望,虽然这手段比自己想象中的过激了一些。他很艰难地下了床,一步一步,慢慢挪到桌前,努力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咽下去,然后长长吐了一口气。四年了,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贺州,远离段烨霖的羽翼之下,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至少,他一定也会跟着来的吧。一定会。他说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烨霖…”许杭咬了咬下唇,眼眸中有些挣扎有些愧疚,最后还是化为一点无奈,“……这是我最后一次利用你了。”最后一次了。真的。————金燕堂门口,蝉衣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扎着纸灯,直到太阳下去,她掏出怀表看了看时辰,秀气的眉毛挑了挑。路口跑过来一个鹤鸣药堂的药徒,附在蝉衣耳边说了句什么,蝉衣点头示意明白,摆摆手又让他走了。她呼吸了一口,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疼得嘶了一气,然后眼泪汪汪朝后院跑过去。一看见抱着猫在发呆的沈京墨,她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嚎啕起来:“沈先生,您可一定要救我们当家的呀!”沈京墨吓得猫都丢了,忙不着慌地把蝉衣扶起来:“有话好好说,你别哭呀,小杭…小杭怎么了?”“当家的因为护着你,不肯把你交给章家的人,现在已经被他们抓走了!”沈京墨脸色大变,一下子就跌回座位,胸膛砰砰直跳。他一直担心害怕的事情,居然还是发生了!他支吾了很久,然后抓住蝉衣的手:“那你…那你快带我过去,他们要的人是我,把我交出去,小杭就安全了!”蝉衣抽抽噎噎:“来不及了,只怕这会儿,船都往上海滩开去了!当家的要是去了,我们可怎么活呀!”“司令,对,段司令!”沈京墨又想到一根救命稻草,“司令一定会救他的!”蝉衣却给沈京墨泼冷水:“司令虽然有本事,可是上海千里迢迢,在那儿可没有帮手啊,去了又有什么用处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沈京墨像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看着沈京墨这副手足无措的表情,蝉衣拿着帕子擦了擦泪水,然后诱哄般提了个意见:“啊对了…沈先生是不是跟那个鬼爷很熟?鬼爷是上海滩说一不二的人物,要是有他出面,一定能把当家的救出来的!”萧阎?第119章萧阎?像是一个小小的火星照亮整个黑夜一般,这个名字,一下子让人有了希望。可是同时,沈京墨有些犯难,如果让他去找萧阎……“他…他的话……”蝉衣见机立刻开始哭嚎起来:“传说那个章先生,最是会折磨人的,在贺州城呆了几天,已经弄残了好些人。当家的身子那么弱,要是受了折磨,可怎么好…沈先生,蝉衣给你磕头了!”章修鸣的狠毒,不用蝉衣说,沈京墨是最清楚不过了。他听到咚咚几声清脆的磕头声,吓得拦住她:“你别这样,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小杭的!不管怎样,拼了性命,我也会救他的!”“真的吗?”蝉衣高兴得紧。沈京墨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想到萧阎,他内心其实十分纠结和挣扎。如果就这样去找他,他一定会提出条件的吧?他的筹码只有自己,萧阎会接受吗?管不了了。沈京墨攥紧了拳头,好像在被迫蜕掉自己的一层皮一样痛苦。他在给自己鼓气,放下自己的自尊——也就是身为老师的自尊,将脸面、伦理、道义统统丢到一边去。生死之际,救人之急,他不能再那么固执了。沉闷了很久,他终于低哑地出声:“我去找他。”说起来轻松,可是当沈京墨再一次坐在昌隆酒店的房间里时,还是紧张得正襟危坐。是哪个位置的西洋钟,滴答滴答滴答,多像人的心跳啊。房间外,送沈京墨来的蝉衣给萧阎带了一份口信。萧阎一听就笑了,真有许杭的,还能想出这种计策,他是不得不服。第一步,沈京墨是已经踏出来了,可是这样还远远不够,他还要沈京墨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走到他的怀里。既然主动入瓮,就别怪他反客为主了。推开门,他松了松自己的领带,装作冷漠的语气:“听说你要求我?”“……是。”萧阎伸出手,捏着沈京墨的下巴:“老师,你既然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