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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58

    祝镕争取从轻处罚。

兄弟几个商量到半夜,祝镕服从了大哥的安排,回到清秋阁时,扶意已经睡下了。

他坐在床边端详许久后,才吹灭蜡烛躺下,身边的人没有像平日那般往自己怀里钻,想来担心害怕两日,扶意也不曾好好睡一觉,她同样累极了。

今晚大哥和众人商议的结果是,为祝镕争取一趟外差,离京一年半载避开风头,自然差事也必定是苦差,不能再叫朝臣诟病指摘,待日后回京,一切重新再来。

祝镕闭上双眼,大哥唯一担心的是,扶意是否要随他去,要他回来两口子好好商议。

身边忽然有了动静,扶意醒了,能感受到她小心翼翼地爬起来,下地后不久,就有杯盏茶壶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痛快地喝下一杯茶,而后站在桌边,长长舒了口气。

祝镕刚想出声,扶意又往门前走,屏退了在外值夜的小丫鬟,听见她说:“不妨事,我透透风就去睡,你们下去吧。”

可那之后一盏茶的功夫,也没见扶意回来,祝镕起身来看,只见扶意坐在卧房门槛上,身子靠着门框,歪着脑袋仰望夜空,一动也不动。

他转身取来衣裳,走到扶意身后,为她披上。

“镕哥哥?”

“别着凉,还没过端午呢。”

祝镕没有劝妻子回房,而是在她身旁坐下,扶意很自然地就靠进他怀里。

“你喜欢月朗星稀,还是繁星满天不见月色?”祝镕道,“记得赞西边境的夜空吗?”

扶意道:“记得,那满天的星星,像是随手就能摘下来,没想到在夜里,也能感受什么叫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她的手,在夜色里划过一道弧线,那是她在边境看见的夜空:“不像京城的天,是方的是平的,眼前是什么,就是什么。”

祝镕说:“大哥要我离京半年避嫌,让我和你商量。”

扶意不假思索:“自然是跟你一起去,去那儿都成,如今大jiejie把女学的事无限期搁置,我在家里做什么呢?除了教导姑娘们念书,就是料理家务,可家务事有大嫂嫂在,我是做还是不做呢?”

祝镕的下巴,在扶意的发髻上轻轻一蹭,说道:“我上一次如此绝望,是看着我们的孩子被裹着白布抱出营帐,是看着你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我以为,此生不会再经历这样的痛苦,直到我站在火场,底下的人,将尸体一具一具抬出……”

扶意抵住了祝镕的双唇:“镕哥哥,不要说了。”

祝镕轻轻拿开妻子的手,捧在掌心里:“眼看着江山易主,追随新君睥睨天下,就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以为我已经可以代替我爹扛起这个家,扛起朝廷大事。到头来,所谓的志向抱负,不过是一直在和我爹较劲,拼尽全力做那么多事,是想证明我比他强。”

扶意安静地听着,将耳朵贴在了丈夫的胸膛上,那有力而平稳的心跳,给了她些许踏实。

祝镕很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这次的事,让他彻彻底底看清了自己。

“扶意。”

“嗯。”

“我,还能重新开始吗?”

“要不,跟我回纪州?”

祝镕低下头,看着扶意:“回纪州?”

扶意说:“如今王爷能正大光明地研制新炮火,不如去纪州跟着王爷从头开始,不然国事之中,你觉得做什么十拿九稳,足以将功赎罪,而你又凭什么,随便挑自己想做的事?”

祝镕说道:“可回纪州,就是天大的优待,在大哥看来,我只能去穷山恶水的地方,扶持一方百姓。”

扶意摇头道:“你自小养尊处优,怎知苍生疾苦,如何体会那些靠天活着的百姓的绝望和无奈。去多久呢,一年半载不足以改变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贫苦,光是这个念头,你就想当然了,不是我狂妄指摘大哥的不是,大哥也终究年轻,和你一样是富家子弟。”

祝镕无奈地笑:“可你更小。”

扶意说:“但我是平民,我和你们不一样。”

祝镕静默了。

扶意说:“不论去穷山恶水之地,还是纪州,又或继续留在京城,这件事任何结果,都会有人站出来反对,既然如此,在还能选的余地里,做擅长的事不好吗?”

“做擅长的事?”

“王爷对新式火炮期待已久,若能亲力亲为,他更高兴吧。”扶意说,“而我,也能回娘家住上一年半载,好好想想我自己的将来。”

“你的将来?”

“眼下的情形,我明天就会失去大jiejie的信任,女学一事将无限期延后,我更清楚地明白过来,我是大jiejie疼爱的弟妹之外,也是她身为皇后手中的一枚棋子。”扶意说,“心里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和你一样,突然看见了自己的无能和渺小,以前总觉得哪儿哪儿也少不了我,事实上,我什么都不是。”

祝镕摇头:“不要妄自菲薄,你……”

扶意继续说:“还好,我们没有袭爵,不然成为公爵夫人,我一辈子都找不到自己了。”

“扶意,不是你想的这样。”

“镕哥哥,我想回家。”

祝镕心疼地问:“因为我的事,还是因为大jiejie要和二嫂换孩子吓到了你?扶意……你该知道,这个家早就离不开你。”

扶意摇头:“没有谁离不开谁,何况我们还会回来,要侍奉奶奶,要照顾弟弟meimei,就是去个一年半载,更何况……”

祝镕目光凝重:“什么?”

扶意直言:“开疆说,那晚若非圣驾赶到,你就要冒险进火场,那一刻,你想过我吗?”

祝镕眼眸一颤,心猛烈地跳动起来。

扶意说:“想过了,但能放得下是吗?“

祝镕用力地摇头:“不是,扶意,我……”

扶意冷静而坚定地说:“祝镕,再有下一回,你死,一了百了,若活着回来,就是我走。”

那一晚,祝镕几乎整夜未眠,时不时睁开眼看一看身边的妻子,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头一次非因生死而生出会失去扶意的惶恐,是他错了。

但隔天一早,他便要上朝去面对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扶意将他送到门前,祝镕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抓着妻子的手。

扶意嗔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