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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落到身侧,袖口滑出了匕首的寒光。“谁叫你来杀我的,”武后冷冷道,“单超?”尹开阳不答。“暗门忘了当年千辛万苦帮魏王弄死废太子承乾,结果转眼被先帝捡漏的旧事了?”武后嘲道:“如今把筹码全压在一个见不得光的皇族弃子身上……不怕重复当年故事?”尹开阳脚步略停了停,旋即摇头道:“但这个皇族弃子上不了位,暗门只会损失更多。”武后瞳孔紧缩,就在此时,尹开阳悍然提刀,霎时已至眼前!一根羽箭旋转破空,犹如流星般贯穿前殿,只听——当!刹那之间妙到毫厘,尹开阳手中的匕首被利箭撞飞,打着旋“夺!”一声钉进了墙缝!尹开阳和武后两人同时望去,殿外一骑红尘戛然而止,厉喝如雷霆平地炸起:“——住手!”“……”武后惊疑道:“单超?”单超翻身下马,一手抱起谢云,大步走进佛堂。那一瞬间尹开阳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念头,但所有念头都尚未动作便戛然而止——他看见单超紧紧盯着自己,视线若有千钧之力,另一手在身侧微微一动,旋即传来铮然一声,那是龙渊出鞘。尹开阳收回了刚迈出的半步,微笑道:“单将军,怎么忽然想到过来的?”单超松开了剑柄,龙渊当地一声回鞘,他双手打横抱着谢云转向武后,却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了当问:“天后还想东山再起么?”武后谨慎不答。单超对她眼底的警惕视若不见,简单把今日发生的事叙说一遍,问:“先帝遗诏剪除武氏余党,但周王刚登基,还没来得及动手清算,此时正是东山再起最好的机会。只要出了清宁宫的门,江山皇权皆在你手,你还想抓住最后的机会坐上那把椅子么?!”武后终于开口问:“……谢云怎么了?”单超神情完全是破釜沉舟后的冷静,他半跪在地,把谢云放在自己的膝上,拢了拢他披散下来的鬓发:“当年明崇俨献给你两枚秘药,红丸已经用了,黑丸如今在哪里?”“……你说什么?!”“他说的是这个。”单超还未回答,却只听尹开阳摇头唏嘘道,从袖中拎出金线拴着的一物,叮当一声扔在单超面前的地上。那是一枚箭镞,尖头钉着半个巴掌大青金色的鳞片,已在巨力下显出了数条裂纹,反射出水波般绚丽荡漾的光芒。虽然内心早已有所猜测,但亲眼所见的那一瞬间单超还是重重闭上了眼睛,心脏肺腑都连血带rou地向着深渊坠落下去。“后悔了么?”尹开阳戏谑道,“若你没有取道洛阳围攻长安,而是攻下金陵,划江而治;或是打明德门的时候动作再快些,一鼓作气冲破城门……此刻一切便有可能是另一种情状,是不是?”“谢云要死了?”武后难以置信道。单超深呼一口气,嘶哑道:“他不会死,如果我选另一条路他就不会死。如何,母亲?用那枚黑丸换取你余生的至尊权势,这笔交易划得来吗?”武后面色复杂莫名,挣扎、踌躇、怀疑、狠厉……然而短短数息后她恢复了镇定,这个人生数次大起大落的女人在刹那间回到了她最本真的一面——政客,随即起身转去了内室。时间变得异常漫长,不知过了多久,武后黄金步摇玫红宫装的身影终于从影壁后转了出来,手中托着一只朱红妆匣,打开来机括一弹,芬芳满室。丝绒上放着一枚漆黑油亮的蜡丸。“昔年东巡路上,濮阳行宫,明崇俨说金龙位正九五之时,就是青龙命绝西天之日;当时我还以为是说我,如今想来是谬误了。如果真是说我,便该避着谢云悄悄说给我知道才是,哪有当着人面就揭出来的?想必当时他就已经料到了今日的情形吧。”单超冷冷道:“天命就是即便能提前预知也难以更改的东西,否则还怎么叫天命?”“没错,儿子。”武后拈起那枚蜡丸,仿佛今日是第一次见那般细细端详单超,忽然问:“你想知道太宗当年为何要把襁褓中的你远送漠北吗?”单超却一哂:“与其说这个,不如告诉我生父到底是太宗,还是先皇?”出乎意料的是武后并没有扭捏作态,而是失声一笑,嘴角微妙地向下撇:“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算是见识了,”尹开阳叹道。“当年我怀上你的时候,正值楚国太妃热孝,因此太宗下令闭宫养胎,不令任何人知道。我心中也疑虑你生父是谁,未来的路到底如何走——是母以子贵获得太宗的重视,还是将更大的筹码放在先皇身上?你便是在这种迟疑不定的状况下出生的。”“而你出生当天,圣上本已好转的病况骤然转危,袁天罡便进言说你命格极其妨主,必须离宫抚养。”单超视线片刻未离武后手中那枚蜡丸:“那为什么要把我送去漠北?”武后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上面的话都是我当年费尽心思从太宗处打听到的,而下面这些,则是很多年后我登上后位,杀上官仪时,听了他临终前的诅咒才知道——原来当初袁天罡的预言还有后半部分。”“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唯有金龙之子从漠北来,能改变这一天命。”单超眼神微动,某个曾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忽然得到了答案:“上官仪?”武后说:“是。”“……所以上官仪死的那年你传信去漠北,让谢云杀了我?!”武后丝毫没有掩饰对单超能想到这一点的赞许:“是的。”所有时间点都来回串了起来。谢云遭到流放那一年,武后令他抚养自己失散多年的骨血,原也是怀着一片压抑已久的慈母之心;然而数年后上官仪撺掇先皇废后,事败被武后诛杀,临终前的诅咒泄露出去,武后才惊觉原来那遗失在漠北的亲生儿子,是自己“代有天下”最大的障碍……“……即便送去漠北,”单超不可思议道:“为何不把我交给当地好人家,而是丢去做奴隶?!”单超本来就对父母没什么感觉,这么多年过去,再大的怨忿也都平息了,内心与其说是愤懑不平,倒不如说是惊讶和困惑。“太宗是遣了人去漠北照顾你的,然而漠北苦寒,战乱不息,变数甚多。”武后平静道:“再者太宗当年去得突然,并没有机会把你的存在告知征战在外的先帝;而我当时仍存着重获帝宠,伺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