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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连对汤城的恶也没有。唯一窜过的念头是:怎么办。陈妄当了十年兵,什么样的事儿都遇到过,什么样的任务也都活下来了,炮火连天血海里捡回来的命,苟延残喘至今,进退两难的情况太多,好几次他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都没有过这种近乎无措的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感觉和恐惧。上次是什么时候。上次。万一这次也跟上次一样。万一她真的因为他。回去最短也需要两个小时,两个小时的时间,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从黄建华被泡成个胖大海的时候,汤城的饵就已经放下来了。林贺然受伤,调虎离山把他从孟婴宁身边被支走到丰城,汤城等的就是现在。故意用孟婴宁的手机发消息给他,让他知道,他现在正跟孟婴宁在一起。而陈妄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赶回去。连着两刀,刀刀戳的都是陈妄的死xue。陈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睛已经憋得发红,咬着牙站起身来往外冲。他拼命压下所有的念头,从脑子里拽出仅剩的一点儿理智,竭力保持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至于失控。不能想。即使现在他脑子里全是孟婴宁。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医院开门上车,高速公路上夜色寂静,陈妄又给孟婴宁打了个电话,还是占线,指尖一滑,又打给陈想。陈妄和陈想分开的时候小姑娘才几岁大,离婚的时候父母也干脆,后来他档案被做得干净,陈想和他这么多年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汤城刚刚电话里没提起陈想,说明他大概也还没查到什么。按照汤城的性格,不会做无所谓的事。陈想在工作的时候一般不会接电话,这次也果然没接,十几声嘟以后,冰冷机械的女声提醒他用户正忙。陆之州在部队里是要收手机的,这会儿也联系不上,他这手机刚换的,也再没别人的号了,陈妄深吸口气,把手机甩到一边儿。深秋的夜格外冷,迎面一辆车驶来,两束车灯明晃晃的,晃得他下意识略眯了下眼。那一瞬间投射过来的光线明亮也昏黄,他没由来的忽然想起易阳。陈妄一直觉得他是个很神奇的人,性格温和得完全不像个特种,那会儿野外夜宿,他抱臂靠着树干假寐,一睁眼就看见旁边男人捏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借着黯淡的月光看。注意到他的视线,易阳回过头来,东西扬手朝他晃了晃,是个小小的金色佛牌。易阳笑了笑:“护身符。”陈妄挑眉:“媳妇儿给的?”“嗯,保平安的,”男人垂头抿着嘴笑,似乎觉得被发现了有些不好意思,很小心地收起来了,才说,“她信这个,我就顺着她带着了,其实也就是让她能图个心安。”陈妄也笑笑:“挺好的,心诚则灵。”陈妄没什么信仰,但也愿意尊重信仰。他不信佛不信天,也不信命,活了快三十年,只信自己。但此时。他想信四方诸神,想奉佛陀浮屠。他想乞求一切不可违的天命。他愿为她扛所有灾劫,替她度一切苦厄。只求她完好,佑她平安。孟婴宁不知道陈妄这会儿处于崩溃边缘甚至已经开始求神拜佛,她正对着自己屏幕漆黑一片的手机欲哭无泪。她这手机大概是命中犯水,几个月前刚掉池子里冲了一次修好,现在又进鱼缸里走了一遭,和清道夫做邻居。这回比上回可泡得彻底多了,甚至她回过头去的时候,罪魁祸首正扒着鱼缸边儿往水里瞅。刚开始孟婴宁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干啥,直到他手伸进去,然后从水里捞出来了一个湿淋淋的手机。孟婴宁:“……”孟婴宁:?男人举着个还在往下滴水的手机,很温和的看着她:“不好意思。”孟婴宁真的是完全没在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她站起身来走过去,从她手上接过手机看了一眼,估计应该也修不好了,叹了口气,垂手。“实在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要修一下看看?”男人提议道,语气甚至十分优哉。孟婴宁看了他一眼:“不用了。”“也许能修好呢?”他手肘撑在轮椅扶手上,拖着下颚,“你急用吗,我认识一家修这个的,开门开到很晚,要去看看吗?”平心而论,这人长相气质都很出众,甚至他刚坐着轮椅进来的时候孟婴宁还觉得有些可惜。他是下垂眼,唇角微翘,看人的时候仿佛天生就带着三分笑意,眼神和声线都是温和的。但孟婴宁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对上他的视线,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孟婴宁抿了抿唇,后退了一步,拉开一点儿距离:“不急,不用了。”她连着两个不和明显到几乎毫不掩饰的肢体语言让汤城笑了笑:“真不去?我看你还挺急着用手机。”他笑着,慢条斯理说:“有人想联系吧,男朋友?”他声音越来越轻。而说得话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陌生人的范畴。孟婴宁皱着眉,下意识往里间看了一眼,从他出来借手机到现在已经过去挺久了,陈想还是没声音。汤城始终观察着她的每一个反应和动作:“那个纹身师是你朋友吗?”就算再怎么不设防,此时也能感觉到不对劲了。孟婴宁后背发凉,视线猛地收回来,人几乎是跳着后退了一大段儿,和他拉开距离,警惕的看着他:“你是谁?”汤城没答,饶有兴致地说:“刚刚看了我那么久,觉得我跟陈妄比怎么样?”他话音刚落,孟婴宁已经撒腿跑了,她用了零点一秒纠结了一下是往门口跑还是去看一眼陈想,还是直接冲进了里间,一边叫着陈想的名字推开了门。金属的门把撞在墙上,砰的一声,她看见女生安静地趴在桌子上,长长的头发垂下来,睫毛低垂覆盖,像是睡着了。孟婴宁后背被冷汗浸得透湿,刚迈开脚,轮椅压着地面轻微的声音响起。她转过身,拇指指尖狠狠地掐了一下食指,抿唇:“你把她怎么了?”汤城想了想,说:“你要是跟我去修手机,她就没什么事儿,睡一觉明天就醒了。”孟婴宁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然还笑了一下,甚至跟他说起了冷笑话:“你是想帮我修手机,还是修理我?”汤城愣了一下,忽然就开始笑,笑得腰都跟着弯了弯:“我跟你也不认识,修理你干什么?”“你不是认识陈妄吗?”孟婴宁说。她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说着这话的时候声音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