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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与宿殃分开。”顾非敌一愣,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不远处梅十三一声惊呼:“教主——!”紧接着,他脱离战场,头也不回地往山上奔去。众位仍在战斗的魔教花侍、甚至正在组织撤退的中原侠士们也同时发出一阵哄然,目光重新向山巅方向聚集。宿殃忽有所感,抬头看向顾若海与宿怀竹打斗的山巅平台。只见一袭白衣的魔教教主此时身体微微弓起,抬手搭住顾若海置于他身前的手腕——顾若海手握长剑,剑锋穿透宿怀竹的胸口,透背而出。剑刃上的血迹反射着月色与火光,缓缓汇聚至一处,无声滴落。然而在场众人都仿佛听到了一记震彻心灵的重音。宿殃被这情景惊呆在原地,只觉得心跳都似停了一拍。顾若海的这一剑,他竟觉得无比熟悉,熟悉得就连心口都仿佛有些隐隐作痛。——因为,这一剑,本该是顾非敌刺在他身上的。一道寒光从宿殃身侧袭来,顾非敌飞身出剑,帮宿殃拦下来自彤云观侠士的一击,带着他退至战圈外。“师兄!”顾非敌抓着宿殃的手腕,焦急地唤了一声,试图将他从愣怔中扯回来,“小小……此事、此事……我父亲他并非……”然而他最终语塞,只好一言不发地握住宿殃冰冷的手。山巅之上,宿怀竹手中原本一直抱着的那只木匣跌落在平台边缘,骤然碎裂,倾洒出一片片纸页,翻飞飘零,落入山下熊熊燃烧的火焰,被吞噬殆尽。紧接着,顾若海缓缓从宿怀竹胸口抽出长剑。宿怀竹后退一步,半只脚踏空在山巅平台的边缘。他弓着腰,双手按着心口,慢慢抬起头,冲顾若海的方向勾了勾唇角,悄声说了一句什么。顾若海不动如山,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没有给予一丝一毫的反馈。宿怀竹身形微微晃了一下,最后,终于再也站不稳,自山巅平台的边缘倒下,直直坠入那无情燃烧着的一片火光之中。与此同时,筠华岛四周又响起无数爆裂声,整座岛屿都在燃烧。而中原联军大部分侠客此时已经撤退至吊桥中段,见顾盟主击杀魔教教主,无不拍手叫好,却也有人不禁唏嘘,不知顾盟主到底有没有拿到那传说中的剑圣传承。顾若海很快借山势回到筠华岛中部吊桥前,抬眼看向似乎是被吓呆了的两名少年人。他的目光落在宿殃身上许久,才转向自己的儿子,问:“你可想好接下来如何行动了?”顾非敌张了张嘴,却一时答不上来,只将宿殃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宿殃被疼痛唤醒,猛地打了个激灵。顾非敌立刻回头看他。只见宿殃好似完全没注意到顾若海的到来,双眼惶然,望向宿怀竹跌落的方向,眉头越皱越深。忽然,他甩开顾非敌的手,运起惜花步,冲着那火光极盛的山崖间冲了过去。顾非敌再也来不及思考什么。他回头看了自家父亲一眼,随即,义无反顾地追着宿殃的背影离开。凤凛忍住将顾非敌追回的冲动,回身看向顾若海,犹豫着问:“阁主,您为何会杀了他……”顾若海幽幽叹息一声:“放心,我如何忍心真的杀他?”……宿殃心下焦灼,一路飞奔到宿怀竹落崖的方向,却被四下熊熊燃烧的火焰阻住了去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为宿怀竹担心,明明在这之前,他对魔教教主不曾有过太多接触,也没什么感情可言。或许是因为今日惊鸿一瞥,觉得对方与自己长相太过相似;又或许只是因为刚才那穿胸一剑,让他有一种对方为他承担了命运的荒谬感。宿殃也不知道自己急匆匆找来是为了什么,是想见证魔教教主的死亡?还是想看到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奇迹?顾非敌追到近前,看见的就是宿殃站在火光中,一脸茫然,仿佛失措的模样。“师兄……”他唤了一声,缓步走到宿殃身边,道,“……抱歉。”宿殃看向顾非敌,奇怪道:“你道什么歉?”顾非敌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圣子。”梅十三从旁边一道山石后转出,语气略急:“请随属下去禁地,与教主一同潜出总坛。”宿殃愣了一瞬:“教主?”梅十三颔首:“教主无事,请随属下来。”虽然没太弄明白教主为什么会没事,宿殃还是立刻跟着梅十三,避开火舌,往山石后方行去。见顾非敌没跟上,他回身极为自然地牵了顾非敌的手,将人拽得紧紧的。一路避着火焰,宿殃与顾非敌跟着梅十三直下到筠华岛下禁地山洞。禁地中此时已有不少花侍集结,在人群中心,是依旧一袭白衣、丝毫不见狼狈的宿怀竹。见到仿佛丝毫没有受创的宿怀竹,宿殃不禁微怔,上前一步,讷讷问了一句:“……你没事?”宿怀竹瞥他一眼,没搭理,继续吩咐了周围花侍几句,等他们分批从第三间碑房后撤离,才转身面向宿殃。“你担心我?”他笑问道,“我倒不曾预料,你会为我担忧……”宿殃沉默片刻,又问:“那一剑……是真的刺伤你了?”宿怀竹道:“穿胸而过,却并未刺中要害……以半调红封冻伤口止血,便可无碍。”宿殃不太敢信,皱眉问:“真的?”宿怀竹看向宿殃,目光在他身上梭巡许久,勾了勾嘴角,道:“若是真正的宿殃,此时定不会如你这般问我。”他说得平静,可这话听进宿殃耳中却无异于一声重击,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了。宿殃咬了咬嘴唇,不敢去看宿怀竹的眼睛,与顾非敌牵着的手指不禁微微收紧。顾非敌上前与宿殃并肩站着,将他冰凉的指尖握进掌心。宿怀竹将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他轻笑一声,道:“你不必紧张,我不会对你如何。他的命运本注定是悲剧,我知道,他自己也知道,因此才会那般行事不羁……若不是对功法尚存执念,他或许还会更恶劣些。”说完,他饶有兴致地看向宿殃,道:“你似乎对我受的那一剑耿耿于怀,可否告诉我原因?”“我……”宿殃沉思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避开有关另一个世界的真相,只道:“我曾经梦到过,嗯,很多次……顾非敌带队前来围剿,与我在山巅一战……最后,就像你那样,我被他一剑刺穿……”宿怀竹一愣。顾非敌倏然回头,惊问:“你时常梦到我要杀你,就是这个情景?”宿殃点点头,看向宿怀竹,道:“所以……我总觉得,你是替我挨了那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