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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冬日霜寒,难为它逞强开了这些许时候。”若教萧晏如此撒手人寰,皇帝心中必定横亘一道蜿蜒伤疤,终生鲜血淋漓,旁人再好,也隔了一块如鲠在喉。但若久病难愈,容色消磨,太后最知道自己儿子是个薄情帝王,花能几日鲜妍?闻言,聪颖的暗暗低头,若有所悟,太后留神在心。见犹有愚钝者懵然不悟,也不再解释:“且看着罢,萧妃的病不是那么容易好的。”“丽贵妃终究是外邦人,宫里也是该换一换新气象。”太后取花剪摘下了那朵稀有的重瓣牡丹,花与根茎俱断——两败俱伤。03萧晏在病中得了皇帝许多垂怜,受宠若惊,他倒不会再有,反而是心寒于皇帝杖责死了那个救命的小太监。但口中一点怨怼也不能有,否则便是罔顾圣心关切。一日,皇帝又拥着他絮絮把玩他黯淡了不少的满头青丝:“来年春日,捡个和风丽日的好时候,朕当晋你为夫人。”萧晏浅笑,素女青娥,不怯孤寒,别有月中静美。惹得皇帝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是朕薄待了你……有什么想要的,说出来,嗯?”从英姿少年到成为如此柔顺体贴的后宫妃妾,萧晏仍是笑,真要索求,只怕倾国库珍藏,又或是剖了眼前人一颗心都远远不够。可惜他不会懂。于是只无言地握住皇帝的手,伏在他肩头小憩。只求多相伴一点光阴。皇帝探了探他额头仍是guntang,不住地责问太医,太医正屏退旁人,亲来告禀:“启奏陛下,老臣详加思虑,娘娘久病不愈,是同时身中巫咒之故。”太医正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一张脸尽责得几无表情:“这咒术宫中向有先例,只消以下咒之人心头血三滴服下便可。”皇帝初时不信怪力乱神,命人搜宫,却还真发现巫蛊之物。其上有萨满祈福过的杨枝,无疑是丽贵妃家乡之物。皇帝面色铁青,萧晏不语,他亦沉默。萧晏冷眼看着皇帝似是要为了他去取丽贵妃的心头血,又像是在不耐地等他开口,终究熄了一颗心温言道:“丽贵妃性情中人,直爽是有的,未必会这样阴毒。此事想必有蹊跷,还望陛下详查。”皇帝于是满意,沉吟道:“那便容后再谈。”知悉的人被用各种手段封了口,却还是传到丽贵妃耳中。萧晏听闻她哭闹决绝,拿了刀散着发便要刺进自己胸口,口中只道:“陛下不信臣妾,臣妾不妨以死证之!”因着几分爱怜,几分对她母族的忌惮,皇帝终究没有为难她。只是自此恩宠不复炽盛。太医正私下对萧晏说,巫蛊一日不除,他便命在旦夕。他却不以为意,照旧饮茶,打谱,长门寂寂,连皇帝也觉心静,白日亦常常来访。一日,两人相对对弈,皇帝忽而回味似地道:“丽贵妃……她倒有些像从前的你。”萧晏目不离棋:“陛下是说从前的萧侍读吗?”“是啊,纵情恣意,天不怕地不怕。”皇帝说着摸了一把他的脸颊:“怎么现在这样虚弱?病情还有反复?”皇帝言毕,立刻便将不当值的太医正传进了宫来,旁人眼里,该算得荣宠罢。萧晏只不在意,他的陛下始终不懂,只有当一个人对他毫无所求,心如死灰,才会捧着仅存的一点温暖,自欺欺人爱得这样平静。太医正又拈了拈胡须:“巫蛊不除——”萧晏笑着出言打断:“也不过是冬日多添些衣服而已,圣明天子庇佑,臣妾必不会受怪力乱神侵扰。”皇帝不疑有他,只因萧晏神情太平淡。他想惯常地安慰一句:“多亏你体贴”,但忽然有些说不出口。萧晏什么也没向他求过。04转眼春风又绿,皇帝虽许诺过要封他做“独一无二的夫人”,萧晏只是推拒,久而久之,皇帝也没了耐性。萧晏约他赏花,他身侧的内监却道皇帝在新封的几位贵人宫里,一时脱不开身。宫里的花是永远开不尽的,没了丽贵妃,还有兰贵人。太后如愿教自家的侄女借着大选入了宫,皇帝得了新的解语花一时流连忘返,连每日来探问萧晏身体也忘了。萧晏倒不在意,他知道今日过后皇帝再也忘不了他。太医来请过平安脉,一脸惊惶,萧晏微笑着竖起一指:“嘘。”他晨起着旧年衣裳,自得其乐地赏了赏花。巫蛊之毒在心口剧烈发痛时,他才回转,神色如常地提笔写了一封信。这毒真是丽贵妃所下,抑或她只不过推自己落水,毒是太后借刀杀人,都无所谓。萧晏笑着写尽最后一笔浓墨,而后觉得有些头疼,便在床上小憩。阖上眼之前,他缓缓凝起一丝笑意——陛下,我要忘了你了。05皇帝正同心思机敏的兰贵人下棋,下着下着眼前忽然晃出一个清瘦影子,没来由一阵心跳。便掷了棋:“朕去看看萧妃。”不待他起身,便有人跪在面前:“陛下,萧妃娘娘薨了!”兰贵人正娇俏地挽留,皇帝一时又松了看望萧晏的念头,笑着随地地摆了摆手:“什么大事!也值得这样——”他忽而睁大了眼睛,死死将手中新欢的腕子攥出血痕:“你、说、什、么?!”06“陛下,此生有尽,而圣心怕是无穷。我实在累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落了窗前簌簌落花,忽而一双颤抖的手打开了萧晏平静睡颜旁的信笺。蓦地,一抔心头血狠狠溅落在墨点间,倒显得春花更加绮艳。花影依稀间,原是血渍模糊了最后一行绝笔——仿佛有人解脱似地微笑长揖:“望君努力加餐饭,但愿永世勿相见。”END作者:关风月00时值浓春,苏曼辞倚在窗边赏一树玉兰。侍儿掀起重重水精帘,他方回头,迎着飘絮一笑:“王爷来得巧,正是赏花的好时候。”轩辕稷皱眉,没有应声,轩然立在了锦春阁头牌的面前。京中达官贵人奢靡成风,衣饰繁复,这位王爷却通身无一点金玉,连鞋履亦是方方正正,恰如其人,不怒自威。苏曼辞同他惯熟,也不怕他,笑吟吟请他入座,亲手沏了一盏茶:“知道王爷要来,连夜撤了这里的暖香,也不知一夜散尽了没有?”“哼,奇技yin巧!”轩辕稷臭着脸看他倒茶,如玉莹白的手指映着春茶滴翠,仿似空山碧流冲击涧底寒石。茶香氤氲,苏曼辞笑语温软,听着听着,严谨自持的王爷到底也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尚可。”轩辕稷敛了眉目,却仍觉此处香气未散尽。苏曼辞人在风月场中,自然点着倾国的香,但素来不喜奢华的王爷却是厌恶之极的。连款待他的茶杯,苏曼辞都只选用素雅青瓷,粉彩斗艳的图样一应撤了下去。人人都道轩辕稷是个难得的端方君子,只是太不解风情了些。因此他肯一掷千金同苏曼辞交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