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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瞥了一眼卫则,声音压得极冷:“子戒,忘了你什么身份了么,注意言辞。”果然,卫则见到他态度的急转骤变,当时愣了,手中的筷子也从指间滑落砸到了地上。“贺……贺师兄?”卫则是真的好久没见过他师兄如此动怒样子了,准确地讲,是从未见过。贺咏仍是面无表情:“对自己的师兄出言不逊,你是真觉得出门在外我就不敢罚你?”“贺师兄,对不起,我不敢了。”卫则低声说道,他是真的颓了,语气里含着轻微的不解、失落、以及一点点的……畏惧。贺咏见状,喉间一涩,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可转念一想,这小师弟与自己的交集大约也就只有这几个月寻青墨的日子了,以后回门派估计也不会常见,还是尽快把那点不明所以的情绪扼杀掉才好。他捏了捏手指,站起身来整了衣摆,面容变得越发冷硬了几分。“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这样不知收敛。走了,去黔地。”黔地与蜀中本就挨得很近,两日之后,二人便来到了这山岭高耸遍地毒虫的是非之地。此时他们还没到圣蛊门的地界,不过地上已经明显开始多了不少的蛇蝎蜘蛛等等,每走一步都得十分小心,他们身上没有解毒的药物,若是不小心被咬到或蛰到可不是闹着玩的。自从进入新的地图之后,卫则的状态就一直很不对劲,或许是因为地势崎岖的原因,他的行进速度比以往慢了许多。贺咏略有不快,明明当初提出要换地方的是卫则,此时提议的倒反而成了拖后腿的,而且此前他已自以为强行抹杀了对于卫则的关切之心,弄得他此刻越发心烦意乱,根本懒得理睬。“贺师兄,我……实在走不动了。”终于,在两人连续赶了将近两个时辰的路之后,卫则有些虚弱地低声道,语气近乎哀求。贺咏闻言,一阵无名的心头火起,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样极其荒唐,却仍是控制不住那种没来由的恼怒情绪。“怎的这么容易累,你什么时候身体变得如此弱了?”贺咏耐不住斥责道。“没有,贺师兄我真的……”贺咏微眯双眼望着卫则那惊慌失措的面容,语气极为冷淡疏离。“还是我该问你,你为何会变得这般堕落?”不,这绝对不是他该说的话,而且卫则就算怎样都与堕落八竿子打不着,贺咏明白他绝对是真的很疲惫了,毕竟自己到现在继续走路都有些吃力。可是不行,千万不能对卫则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亲切。卫则简直要不认识他了,那张可爱的脸庞上流露出了极度的惊愕与委屈。“贺师兄……”“别再叫我了!”贺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就那样把持不住地怒喝出声,当那满溢着怒气的低吼脱口而出后,他自己都木讷在原地,用尽力气才抬起抖动如筛的右手扶住眉峰,像是受到巨大打击那样转过身去。“别说了,现在你就算说也没用。等一会儿见到客栈,我们就去休息。”一通火发出来,贺咏倒是冷静了不少,语气也得以稍微平缓下来。卫则见他明显心情不好,便很懂事地一个字都没再说,硬是拖着几近脱力的身躯咬牙以尽量快的步伐跟上前去。又拼力捱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两人的面前影影绰绰出现了明灭的灯火,行了大半日,总算是见到点人气了。他们在这小镇上胡乱寻了家客栈,照旧要了两间房,各自进屋歇息。贺咏却根本没那等心思修整,他仍是沉浸在方才尚未消退的无法解释的愠怒与躁动中,在屋里负手来回踱步,胡思乱想,片刻不得安宁。好容易熬到了饭点,贺咏意外地发现卫则破天荒地没来主动找他,也不知他究竟在倒腾些什么。思虑纠结许久,他还是决定推门出去来到了卫则房前,房门紧闭,里面亦是没有一点声响。尽管百般不愿,他依然伸出两指在房门上叩了叩,尽力按捺下躁动的心思冷声唤了一句。“子戒,吃饭了。”没有应答。贺咏好容易压下的怒焰再次升腾而起,忍不住抬高音量喝道:“卫子戒!”里面仍是没有任何回应,贺咏心下一惊,感觉有点不妙,踌躇了短短一瞬,当即伸手推上了门。门没有反锁,他只轻轻一推便开了,第一眼看到屋内的景象时,他不禁皱了皱眉,两人的行装被混乱地丢弃在地面上,根本没有收拾。他知卫则神经大条,却不知这小子竟不修边幅到这种程度。再一看靠墙的榻上,卫则正蒙着被子脸朝内昏睡得像死猪一般,怪不得方才怎么叫都叫不醒。贺咏一口恶气郁结在胸口,险些被气晕过去,将门一脚踢开,来到榻前正欲将卫则喊醒好好教训一顿,榻上的年轻人却在此时磨磨蹭蹭地翻了个身,脸也朝向了外侧。贺咏狠狠瞧了一眼那张看惯的此刻则略有嫌恶的脸,却是怔了。卫则双目紧闭,眉头亦是痛苦地扭缠起来,脸色蜡黄之中透着热红,散乱的鬓发已被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浸得湿透。贺咏只看了一眼,心下已然清明,当下脸色便沉了。他立刻便蹲下身来,将手掌敷上了卫则的额头,果然烫得要命,因为两人的脸庞靠得极近,卫则呼出的难耐而guntang的气息直接扑在了他的脸上,终于令他故作的冷漠再也无法保持下去了。他当机立断,伸手替卫则将被子又掖了掖紧,自己则是一刻不等便迅速下楼出了客栈。他想起白日里卫则那些异于往常的表现,这烧,也不知从何时便开始了。待他买药回来,卫则仍是昏睡得不省人事。他轻叹一声,径自取了热水将药煎好,用小盅盛了放在桌上,在小师弟榻前半跪下来,轻唤了一声。“子戒,醒醒。”卫则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呼唤,头颅不安地辗转几下,呼吸略微变得有些粗重起来,口中好像无意识地在呢喃着什么。贺咏的唇角很小幅度地抽动了一下,又将声音放缓了几分。“怎么了?”“冷……”卫则含糊不清地说道,他好像真的很难受,身体都蜷缩了起来。那一刻贺咏的心变得沉甸甸的,他只在很小的时候发过仅有的一次高烧,明明全身都是guntang的,却觉得如坠冰窖,至今他都记得那种冰火两重天的折磨。而那时,身边根本没人陪着他。“别怕,没事了。”他用柔和的低音安慰道,探手想再帮卫则掖掖被角,可就在他触到被子的一刹那,卫则仍露在外面的手忽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指。他轻轻用力抽了抽,可对方死活都不肯放开。“……”“贺师兄……长歌师兄……长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