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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位猛涨,他就在那时来到方家镇,躺在洛河渡口下方的芦苇荡中。到了第二天早晨,雨收云散,天气晴好,方裴闹着想要吃芦芽,方霏便自己提着篮子去芦苇荡采摘,顺道散散心,捡回了奄奄一息的小伙计。当时不知在河水中泡了多久,全身都肿了,方霏将他送到镇上交给方耿后,又去请医为他施针,花了半天时间,才勉强救回他一条小命。等方霏再见到他,已经是十天后的事,安静得像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男子,眼睛里却似蒙了一层霾,隐去锋芒,使得整个人看上去稍显木讷。方耿说,他这样子多半是失忆了,但依着他的情况,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不错了。就这样,他留在方家的铺子里做了伙计,方耿替他起了个名字叫‘方洛’,寓意他是从洛河边捡回来的。方洛平时沉默寡言,来铺子里买东西的小媳妇大婶子总爱拿他打趣,方洛从不理会,别人问话也不愿多回答,惜字如金,多半用点头或者摇头来回答,一天下来,所说的话屈指可数,唯独在救命恩人方霏与方耿面前,才会有问必答。一听到方霏让去追那送米的小哥回来,几个粗使丫头高兴坏了,争先恐后地冲出门去,大喊着‘等一等’。方洛却似根本没听到一般,依旧不紧不慢的赶着驴车往巷子出口走,车上另一名伙计回身看了一眼,道:“小哥,赵家人好像喊咱们呢。”方洛头也不回,专心赶车,直到后方远远地传来方霏并不是很高的声音,才猛然勒住驴车,利索地跳下来,大步往回走去,“大姑娘,何事?”☆、031病来南街,镇上最繁华的地段,一栋三层高的豪华高楼大门紧闭,门口的小圆凳上,青衣小斯正歪着脑袋打瞌睡,口水从咧开的嘴角里溢出,下巴上挂着一条银丝。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过路的行人不时抬头仰望,甚至有人干脆停下匆忙的步子,驻足观望。三楼檐下挂了展八角宫灯,绘着美人牡丹图,八个角均悬挂着系了银铃的彩色穗坠,微风一吹,铃声清脆。不过,宫灯再华丽,也远远比不上靠在栏杆边上倚楼远眺的倩影动人。素白纱衣的女子面上蒙了白纱,三千青丝柔顺地伏贴在她纤瘦的后背上,纤纤细腰,弱风扶柳,举手投足间仪态万千,似有磁力一般,让人舍不得挪开目光。楼下驻足观望的行人越来越多,女子却视而不见,神采奕奕的眸子远远盯着长街尽头,直到街上行来身材略胖的中年妇人身影,女子陡然欢呼起来,起身快步往楼里走去,蹬蹬蹬地下了楼。“mama~!”到了一楼,女子老远就喊了一声刚从外面进来的中年妇人,快步迎上去,紧张地问道:“怎么样了?他……没事了吧?”中年妇人睃她一眼,嗔道:“mama我出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此人正是挽香楼的老.鸨子,刚从赵家回来的刘氏。白衣女子松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刚想开口言谢,刘氏却已抢白道:“子菁呐,为了你,今儿我可是得罪了知县夫人,往后你可别再隔三差五的闹脾气不见客了。”笑容僵在唇角,白衣女子神色暗淡下去,苦笑道:“mama放心,往后……不会了。”“那就好,快回去歇着吧,晚上郑公子约了好友作诗呢,你可得养好精神。”刘氏喜笑颜开,亲昵地拍了拍女子肩膀。这桩生意不但讹了赵家大房一万两银子,还让心高气傲的柳子菁对自己言听计从,刘氏乐得眉开眼笑,见了谁都是一副好脸色,连门口打瞌睡的小斯也懒得教训。--*--*--*--赵家大宅绕湖而建,分做东西两半,大房在东院,二房在西院,大房没回来前,赵家宅邸的规模不足现今四分之一,且整个宅子都是二房住着。老太爷回祖籍后,大房才住进来,二老爷夫妻二人嫌人多挤得慌,便搬去了县衙后院住,只留下一群姨娘住在祖宅,直到大房将宅邸扩大了好几倍,二夫人才又搬回来。不为别的,老祖宗办事向来滴水不漏,雷厉风行,二房午前才收到大房要归乡的书信,午后大房的马车队伍就已经到了家门口,二房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什么东西都没整理。赵家嫡系一向扎根京城,二房从未想过大房会回祖籍,赵家这些动产、不动产早就当做了自己家的,压根儿没想着要收纳进自己腰包里,才算是自己的。大房一回来,就接管了赵家的田产房屋地契,二房断了收入,指着二老爷那点微薄俸禄度日,上上下下上百口人迟早得出去讨饭,住回来则不同,吃穿用度全是公中出银子,不用花自己半个子儿。二夫人搬回了西院住,二老爷则是两头住,衙门里事多就住在县衙后院,闲时便回西院住,老祖宗倒也没说什么。多年来,二夫人与大房交手数次,头一次栽了这么大个跟头,气得两顿饭没胃口,又被勒令去守灵守了一整夜,早上一回到西院就病倒了,指派了大丫鬟绿春去老祖宗那回禀一声,说今日就不出去跪灵了。老祖宗刚喝完药,苦得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一早过来请安的方霏忙接过金灵端上来的漱口水,再递到老祖宗手里。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绿春揣着手,恭敬地候在一旁,等着回话。“让她好生歇着。”漱了口,老祖宗拿着帕子擦拭干净嘴角的药汁,面色缓和了许多,“这些天她也该累坏了,让她多歇几天,要尽孝道也不在这两天,别强撑着,省得到时家里又得办场丧事。”绿春听得头皮发麻,满口应了,回到西院复命时,却不敢原话照搬,只捡好听的回,说老祖宗让二夫人多歇息几天,养好了身子再出去跪灵。二夫人瞪了绿春一眼,“老祖宗就没说别的?”话音嘶哑,似利器刮过锅底,刺耳得紧。此番她先是气郁,夜里又受了凉,这病倒还真不是装出来的,说起话来喉咙生疼,咳起来更难受。昨天的事,二夫人是怎么想也想不通。宋大奶奶娘家远在京城,以前大房在京里还好说,有娘家人帮衬着,别的不说,光大房那几个姨娘就不敢造次。这一回了祖籍,宋大奶奶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又哪里来的面子,能去摆平挽香楼的刘氏?而一向疼爱重孙的老祖宗这次居然没出面,就连老祖宗身边的吴mama,从始至终也没站出来替大房说过半句话,等到好戏落幕才起来训人,还是各打五十大板,着实奇怪。“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