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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又怎么样呢。过去的苦难永远不会因为现在的强大而更改,因为苦难成为骨血中的一部分。再恨再苦,完全成长的他,在父亲的墓碑面前,他依旧是当年那个少年,如此的无力。所以,他对那个时期美好的事物,都有特殊的感情。那个时候的小长宁,软软小小的孩子,白白的团儿,在草堆里滚了满头的屑。他看似不耐烦她,实则却很喜欢她。也许每天他都盼着孩子从那个小洞钻进来,虽然他不跟她说话,但是看着她,内心却是平静温柔的。周承礼抬起杯子喝茶,里头泡了两粒枣儿,热乎乎的,吃起来甜滋滋的。长宁便喜欢给别人枣茶,不光能喝茶,还能吃枣子,多好啊。“最近可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周承礼放下茶杯,“回京的时候,听了些你的流言蜚语。”长宁叹道:“最近主审孟之州,被骂几句大概也正常。”周承礼抬头:“你主审孟之州?”孟之州这么大的事,他应该是知道的。长宁颔首:“他这个人倒也挺有趣的,可惜太桀骜不驯了,也只能做守城之将,放到朝中怕是活不了几个月。”“朱明炽也知道,才一直留他在开平卫的位置上。”周承礼对朝中的事知道的自然比长宁更清楚,“他与高镇、陈昭同为朱明炽的心腹,你说朱明炽最信任谁?”长宁沉思,然后道:“不会是陈昭。孟之州跟他感情不深,应该是高镇。”周承礼就笑了一声:“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开平卫有多重要。”长宁不可置否,一边嚼着枣子一边说:“我如何不明白,为了孟之州的事,我都差点被刺杀了。”“有人刺杀你?”周承礼语气一顿,立刻皱眉,“怎么回事,为何没有告诉我?”长宁笑道:“我还没这么招恨。是有人想刺杀孟之州,误杀成了我,无妨,也没有受伤。”周承礼抓着她仔细看了看,见红润白皙才放心下来。“我得派些护卫守在你身边。”周承礼收回手说。长宁想说不用了,她身边有护卫二十人。但周承礼料得她要说什么,道:“不许不要,你那些护卫都是乌合之众。”他说的长宁又不能反驳,只能任由他说了。周承礼又跟地说:“我虽然不了解刘春霖,但我了解孟之州,他容易被人煽动,尤其是涉及军情的问题。杀刘春霖……不像他应该做的事,可能有外力推动。”这是长宁早就知道的,她是是暗暗惊诧周承礼竟然猜得这么准。周承礼起身要离开了,长宁送他出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初冬的深夜中,她站在原地,仿佛在想什么,微低着头,下巴瘦削而优雅,影子在蜡烛下成了一道斜长的影子。周承礼漏夜而归东院。寒风吹过,他的五官在夜色中凛冽如被刀刻斧凿,俊美而冰凉。他随手将手炉递给旁边的人,问了句:“宋平呢?”来人恭敬地回答:“宋先生出去了。”“大少爷遇刺是怎么回事?”周承礼接着问。这时候此人却有些犹豫了。周承礼淡淡问:“有什么不好说的?”“那位拥护太子的将军,想在京城借咱们之手除掉孟之州。”这个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发紧,“属下派了几个死士刺杀孟之州,他们混入了皇上的私宅。这几个倒是挺厉害的,竟然真的接近了皇上。可惜当时孟之州避开了,他们……错把大少爷当成了孟之州,误下杀手!不过皇上当时在旁救下了大少爷……”“孟之州和陈昭带人盘查私宅,他们当中几人被抓,有个趁乱突围,回来禀报了我。”这人说完后,久久没有听到周承礼的声音。当他抬头的时候,周承礼突然一巴掌重重甩过来,他的脸被打得偏过,火辣辣地发麻。他冷冰地说:“蠢物!”那人甚至不敢伸手捂脸,立刻跪下说:“卑职也没有想到……索性大少爷没有受伤,倘若因此伤到大少爷,卑职几条命也不够赔的!”周承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以后朱明炽身边,都不准我们的人再近身。”朱明炽此人异常聪明,若是让他察觉到异常,一切就难以收拾了。***第二日起来天还没亮,堂屋里笼着盏油灯,长宁就着油茶吃早膳。顾嬷嬷叫管事来回话。二爷赵承廉赶赴任地,家中大事由大爷管着,但每月长宁还要再过问一遍,免得出漏子。赵长松上次春闱只得了同进士,正准备明年再考一次。三房、四房的几个堂弟刚入了族学,长宁叫请了国子监退休的先生回来给他们授课。倒是赵长淮,最近颇得朱明炽重用,在户部官员中崭露头角。给他说亲的人如过江之鲫,他自己挑三捡四的,到现在都没定亲。“……有几个济州来的秀才,本来是想着到京城来赶考举人的,结果花光了盘缠。大爷出门遇到他们卖扇子。见是同乡,便想一并收入族学中,还把族学倒座房拾掇出来,让他们住下了。”管事说道,“每月还给二钱银子买纸笔。”父亲对落魄的读书人一向富有同情心,每年考后都会收一批人,更何况是同乡。赵家家大,也不会被几个秀才吃穷了。长宁揉了揉眉心道:“养几个人倒不是大事,只注意他们莫要入内院冲撞了女眷,也不要打着赵家的旗号,在外头胡作非为就是了。”管家应喏,行礼后躬身退下,长宁才披了斗篷出门。此时天色蒙蒙亮,却是阴沉沉地压着,没有半点出太阳的样子。长宁走了几步才发现是下雪了,细雪如絮,落在斗篷上片刻就化了。一炷香后天亮了,但因为初雪,和没亮的时候似乎也差不多。到大理寺时徐恭正守在她的号房门口,冻得脸色发红。看到她立刻迎上来。徐恭的神色不太好看:“大人,出事了!”大理寺后院,重兵把守。长宁快步走入后院,这次孟之州的亲兵倒是没有拦她。屋内几个人匆匆往来,赵长宁进屋后,立刻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孟之州躺在炕床上,脸色蜡黄到了极致。长宁沉着脸问旁边的大夫:“可要紧?”“所幸发现得及时,孟大人又喝了许多酒吐了两次,误打误撞地解了些毒,没有性命之虞。”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但究竟有没有损伤身体,还得等孟大人醒了再说。”长宁顿了顿,又问“……是什么毒?”“我验了孟大人吐出的秽物,应该是□□无疑。”长宁渐渐的冷静下来。倘若孟之州有事,大理寺难逃其咎,肯定是要被问罪的!但孟之州究竟是怎么中的毒?他身边的人,可是连只苍蝇都不放过地盘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