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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秋慢悠悠道,“我还没说完,除了这三方,还有一方……”陈微尘:“嗯?”刑秋望着天:“我身边的这一位,也不知道暗地里在做什么。”陈微尘笑了,展开扇子,轻轻摩挲着扇骨,道:“那你可是看错了,我不过是个闲人,算不得数的。”“可人是与心魔说不上话的,谁能命令它们呢?”刑秋把脑袋枕到他腿上,闭上眼:“我听说越是爱笑的人,越会骗人。不过呢,天下苍生,与我无关,我既管不了你,也不想管你,只好心提醒你一句……若你是,我能想到的事情,别人也能想到,你家那个自然更能想到。若你不是,连我都不信你,别人更不会信你,他也不知道会不会信你。”“晓得了……”陈微尘捏一捏他的脸,“你待我最好。”刑秋嗤笑一声,别过头去:“不过是欺负我孤身一人,没什么朋友,见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就想好好待他,到头来还是免不了都要喂了狗。”陈微尘知道这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借机发一发牢sao,果然听他下一句道:“我活了这么久,最后在意的不是魔皇宫里伴着我十年二十年的那些人,却净是些短短相识的家伙——我自以为可以当你的知交好友,可也不过才认识了几月,还有那个可厌的和尚……”陈微尘不说话,静静听着刑秋终于提起的陈年往事。“天河之役的时候我还小,大概在十五六岁……一不小心走岔路,跟丢了。别人都在打仙道,我一个人在雪原里迷了路,方圆几百里又被设了阵法,修为不够,飞也飞不起来,在雪原里乱走,冷得很,还很饿。”陈微尘眼里泛上淡淡笑意来,倒是没有想到修为横绝魔界的这位陛下还有这样一桩憋屈的往事。“最后昏在雪地里,就被和尚捡到了。那时候我耗尽了修为,看不出是魔修,被他抱到了附近一个山洞里,救了回来。”“醒过来,也是半死不活,睁着眼睛昏昏沉沉,万一睡过去就再醒不来。没有东西生火,他就运功法,身上暖和得很,让我抱着,跟我说话,问我今年多大,家在哪里,是哪门哪派,叫什么名字。”刑秋笑了一下:“我从小被扔进打斗场里,不是杀人就是杀兽,杀光了就被扔进小屋里睡觉,恢复了修为接着来……哪里被人这样对待过。”“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他们慈悲为怀的人,哪怕捡到的是一只猫狗,也会这样待它这样好。”他顿了顿,接着道:“我也只比猫狗长得好看了些。”陈微尘扳了扳他的脑袋,让他枕得舒服了些,问:“后来呢?”“后来还有很多事……”刑秋道:“以后慢慢和你说。”陈微尘便也没有接着再问,回到指尘后便回了自己房间,看见桌上留了一封信,是叶九琊笔迹,说是阵法完成大半,他需回剑阁,几日后扶摇台见。他拿着信笺,心说这人也晓得留书了,可喜可贺。风平浪静过了几日,便是去论法会的日子。刑秋与陈微尘仍是乘凤鸟去。下面景象先是掠过漫漫黄沙,没了凡人踪迹,再渐渐生长出碧林翠草来,及至最后,前方一道仙门大开,书“扶摇”二字,云霞缭绕,时有鹤鸣。进去后,入眼便是琼楼玉宇,琉璃瓦,朱玉檐,中央是三个百丈见方的圆平台,白玉为底,浮在半空。亭台楼台依山而建,错落有致,一道清溪自深谷缓缓来,水面霭霭生烟,溪边皆是温润碎玉。大小门派来了不少,各自有安顿的地方,现在不是安歇的时候,大部分都在外面,一眼扫过去,清净观人最多,灰色背绣太极的道袍凑在一起,还有不少人带了鹤或是小麒麟,十分显眼。陈微尘环视一圈,看见北边玉楼前有白衣的弟子三三两两正在比剑,剑势干脆利落,再向前望,果然见郑师兄在指点弟子剑招,身边是叶九琊,有年少的弟子捧一本典籍与他说着话,看样子是在求教。从天上望去,美景美人,很是好看。等那弟子求教完,上空掠过一道紫影,一声凤清鸣后,陈微尘朝下面喊了一声:“叶君——”叶九琊抬头,正遇上他目光。陈微尘小声对刑秋道:“你看,他朝我笑了!”“啊?”刑秋十分困惑,“哪里笑了?”陈微尘合上手中折扇:“是你没有看出来,不是没笑。”没等刑秋再说话,他纵身从凤鸟背上御气飞了下去。起初身形舒展,很是潇洒飘逸,飞到半空,却不御气了,直直掉下去,等叶九琊飞上来接住他,被半抱着落回地面,心满意足地打招呼:“叶君,好久不见。”叶九琊问他:“怎么来找我了?”他回道:“想你啦。”又道:“我修为已经全好了——叶君,我以后隔几天来找你一次好不好?”叶九琊确认他身体无碍后,道:“好。”陈微尘便在他身边留下,拿着扇子与他拆了几招,拆完招后没事做,去楼里抱了张琴出来,在溪边弹着,旁边剑阁弟子练着剑,时而去向郑师兄与叶九琊请教,倒是一派安宁。傍晚时分,天际红霞漫展,粉白琼林夕晖下笼一层金红,溪中波光粼粼,琴声悠远回荡。弟子们完成了一天的习剑,上前向叶九琊行礼,回了楼中住处。郑师兄留着,又和叶九琊说了些话,听得不甚清楚。等人都散了,叶九琊朝陈微尘处走过来。陈微尘拉他在身旁坐下:“换你给我弹——我记得你会的。”叶九琊这些事情向来是惯着他,拨几下弦,渐渐成曲。是仙道里的曲子,并非凡间之音,名为,传言是一位仙人坐观光阴有感,遂成此曲。光阴连绵不断如流水西去,夕阳在松旷沉远的琴声里渐渐下沉,天际一片暮紫,星子幽微闪烁。一曲终了,陈微尘道:“我还以为你会弹些什么冰冰凉凉的曲子。”叶九琊道:“忽然有感。”陈微尘把头枕在他肩上,看向玉楼,正看见一处窗子上挤了几颗脑袋,不由笑了出来,碰一碰叶九琊:“看那边。”几个弟子看见自家阁主望过来,顿时散了。他们虽然练最薄凉的剑法,终究还是年纪尚小,没有敌过少年心性,离了窗子又凑在一起叽叽咕咕:“那是谁?莫非阁主有了道侣?”“阁主修无情道——”“白天那人从凤凰上下来,是阁主抱下来的!”“阁主方才还给他弹琴……”最后这几个不务正业的弟子又被郑师兄发现,冷不防被问了一句“心法可抄完了?”只好扁了扁嘴,各自回房。留下郑师兄一个人站在窗前,又沉思琢磨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