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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的厨艺,一般的菜rou,又有什么不适口的呢?我看你今天胃口,倒比前几天更好,至于这么讲究吗?”她对住文娘、嘉娘等辈,因为气场全然压制,一向反倒是从容有余,不论是威压还是怀柔,都透着那么淡定大气。在老太爷跟前,又因为祖孙感情深厚、略无猜疑,往往是相顾怡然,绝无针锋相对的时候。可对着权仲白,蕙娘一天不刺他几句,她自己都不大舒服。好在权先生涵养好,一般都讲理,不管是诡辩、正辩,只要能把他绕进去了,他也不会随意动怒,还是挺能沉下来和蕙娘说理的。“这能一样吗?”不至于动怒,可一点情绪的波动还是会有的,权仲白才要说话,丫头们正好来上热菜,八个冷盘八个热炒,用料几乎就没有太名贵的,全是家常菜色。蕙娘奢侈之说,几乎不攻自破,他噎了一会,只好又转移矛头。“今天这盘银丝牛rou,我看就不如在府里吃的那一顿好吃。难道你也要说这是材料的关系?用一个小风炉,在廊上炒出来的,肯定还是更看手艺。手艺好,就是材料一般,那也能化腐朽为神奇的。”蕙娘不禁甜甜一笑,“吃得出优劣,这就对了,你当那盘银丝牛rou,牛rou是哪里来的?”“就这一块rou,你也要回娘家去要?”权仲白不禁提高了声调,“你这也太小气了吧,难怪你……难怪爷爷送了这么多东西,这才头个下马威,就回娘家去告状,你还是三岁小孩啊?”“我又不是神仙。”蕙娘一边吃一边和他辩,“不上市场去买rou,难道还能变出来一块生rou不成?我的陪嫁,自然是去我们娘家相熟的店铺里买。他们要往我娘家传话,那是他们的事,再说,要不是受了委屈,他们又有什么话能传?你只知道好吃,可不知道里头差别大着呢,索性告诉你吧,今儿这一份rou,应该是在城里随意一个rou档采买的,要不是采买的不经心,就是这rou买回来没有当天烹饪,已经隔了一天,不那么新鲜了。你在立雪院吃到的那盘rou,是京城市面上能买到的最佳,口外来的牛羊,吃的全是当年的青草,每天现杀现卖,不是老主顾去,要买都买不到。可这要比起我们家自己吃的那种,还要差了等呢……真要不能将就,我连眼前这几盘子菜都吃不下了。”权仲白也真是吃过见过,可听焦清蕙这一套一套的,连一盘牛rou都能作出这偌大的学问来,他也有点晕了。“这也太精细了吧,你在家别事不干,就专钻研这些个骄奢yin逸的讲究了?”“没有这些个骄奢yin逸的讲究。”焦清蕙似笑非笑,“就是家财万贯,那也是白富。就是挣出一座金山银山来了,吃还是吃那些,穿还是穿那些,银子白放着不花出去,难道就很有意思了?这钱要不能让你开心,你还要它干嘛呢。”“那你也不能就光顾着开心啊,”权仲白又堵不上她的话口:焦家钱,来得光明正大,焦清蕙花钱,花得也光明正大。再说,她这根本也不是拿钱往水里扔,那才真叫骄奢yin逸,她就是娇,娇得理直气壮,娇出了花头,娇得让他好看不惯,可要挑她的毛病,却又挑不出来——半个票号都陪过来了,就是要花钱,那也不是花他的钱,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可要不说,他又真气闷得很,只好悻悻然地,“甭管你出门不出门,总不能只有这花钱的本事吧。”“能把钱花好,可是一门不小的本事,”蕙娘一翘唇角,“可你这又不懂了,我身边这么多丫头管事,难道都是白养着的,该怎么把我的钱花得让我开心,那是她们的活计。你见过哪户人家的奶奶太太,是要自己为自己cao心着花钱的?”这其实还真不少,即使是豪门巨富之家,日子过得和焦清蕙一样讲究精致的可也没有多少。权仲白不愿长蕙娘的志气威风,“既然不是你的活计,那你平时都做什么?”“那可就多了,”蕙娘处处堵他,堵得自己心情大好,越说越高兴,她托着腮,捉狭地冲权仲白飞了一眼,拉长了声音。“可——我不高兴告诉你!”权仲白一翻白眼,要寻一句话来回她,又觉得骂人而为人听懂,实在不大好意思,思来想去半天,竟是一句吴语冒出来,他恶狠狠地,“作伐死倷呀!”“作,丝作伐死宁额,郎中,”蕙娘回得比他还快,“倷哎丝看病的,哪诶尬啊伐晓得?”这下,权大夫真是连吃饭都吃不香了,他浑身都打了个哆嗦,好在天色暗,自己掩饰住了,只得瞪住蕙娘,有点狼狈,“你怎么连苏州话都会讲!”“各地方言里,北方的不必说了,终究是官话一类。”蕙娘难得地也有点得意,“可要连吴语都不会说、不会讲,以后怎么和南边人打交道?我们娘家的产业,又不仅仅在京城一地。现在又有哪门子生意,他们南边人不来插一脚呀?”“照这样说,”权仲白将信将疑的,看着蕙娘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天下这样多方言,你还全都又会听,又会说?我这些年亲自走过的地方可多了,到现在也只能夸口能听懂九成,要开口,那可难了。”“那也不是,穷地方就不学了么,”蕙娘也没充大,“会学他们吴越官话,还是因为要和南边人做生意。下江话也能听能说,闽语、粤语,川蜀官话,那就只能听,说不了多少了。”下江话是江淮方言,扬州盐商富甲天下,焦家和他们有生意往来,丝毫都不出奇。饶是如此,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出没出过京城都是两说,能有这样的本事,已经足够让人惊异了。权仲白不禁大起好奇之意,只觉得焦清蕙似乎也没那么可恶了,“那你都还会别的什么,说来听听?”他此时已经吃过饭了,蕙娘倒还在喝汤,被权仲白这一问打断了,放下勺子时,还有一滴醇白的鲫鱼汤挂在唇上,她伸出淡红色的舌尖,轻轻一卷,就把汤汁给卷进去了,权仲白别过头去,又不敢看她,又实在好奇得想要多看看她。蕙娘却一无所觉,她要说话,又忍住了,自己想想,也不知为什么,便噗嗤一笑,“宁嘎港了哉,伐高兴告诉你,诶闷?”委婉曲折,竟是又祭出了吴语……权仲白真想求她别再说了,他赶忙放下筷子,催促蕙娘,“不问就不问,快吃吧,一顿饭要吃多久?再吃下去,夜露上来了,要犯胃气的。”当晚吃过饭,两个人先后洗漱,这回净房内是都再不用留人了。蕙娘从净房里出来的时候,见丫头们都已经退出屋子,只有权仲白靠在竹床上看病案,他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