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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彦陆朝灵捏着手中的灵影信,沉默不语地递给了岳清然。陆朝灵知道,当年在那场浩劫中消亡了的那些人,永远永远都是岳清然他耗尽余生都挣脱不掉的心魔。他走不出来,只能无法自救着堕落。岳清然惨然一笑,握着灵影信的右手指节发白,一丝淡蓝色的灵力被送入信中。薄薄的纸张漂浮于空中,蓝色的光芒笼罩下一幕画面从信中浮出。凉薄的清晨,一个少年自苍茫的雾色中携琴而来,雾海朦胧飘渺,天地混沌,唯独少年和他深色的琴清晰如斯。少年在雾色中踽踽独行,仿佛能够寂寞到天荒地老。那少年身着被雾气沾染上潮湿的衣衫,他用带着雾气般潮湿的嗓音轻轻哼着什么曲调。传闻昔日天水清彦尊者爱琴如命,一曲清梦起,万千亡魂息。纵然岳清然从未见过少年时的宋清彦,但那稚嫩的眉眼却是前所未有的熟悉,仿佛只要微微一挑眼角就是当年那个宠着所有人的彦师兄。“是他!是彦哥哥!”程清里想去抓画面中那人的衣袖,却是扑了个空。岳清然抖着手指竟生生捏碎了灵影信。急促地喘了几口气,飞快地封住因大喜大悲而控制不住外溢的灵力,岳清然疲惫地压着嗓子道:“浮生绘!阿里!浮生绘上没有他……他入不了轮回!所以你以为那是什么东西?”“可这明明就是他!当年你都能活下来为何他们连轮回都入不了!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程清里气得摔了剑,岳清然的否定像是在无情地戳他的心。那不是别人,是最疼自己的彦哥哥,那些消失了的人,都是他最亲的人!当年浩劫过后岳清然从昆仑上醒来,问他的第一句话是:“你怨我么?阿里,你怨我么?”程清里当时泪流满面说着:“不怨,你能活着已经是神的恩赐了……”岳清然突然就笑起来了:“你果然没有原谅我,我早该明白的,哈哈早该明白的,既然如此,那我便该让你更清醒点!”深深看了程清里一眼,岳清然在袖中手指微曲对着他捏了个四禁诀,然后伸手抱住僵硬如石头一样的程清里,转头对陆朝灵道:“去京都,带我找涂之焕所说的那个人,我必须知道他究竟是谁!该死的我要当着阿里的面撕烂他的脸!敢用这张脸就要做好去死的准备!”岳清然二话不说扶起程清里就要动身,陆朝灵却轻轻扯住他的袖子,很是有些飘渺地淡淡道:“要是当初放弃了我,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泽澈,你可怨我?”凉意从心底开始蔓延,到四肢百骸,像要把灵魂都封住。岳清然却在此刻觉得自己出乎意料地平静:“与你无关,是我先招惹你的”如同情人一般的袒露心迹,他又道:“若是能再来一次,我会从一开始就放过你,我一定不会着了魔似的对你一见钟情,他们不会因我而死,你也不会坎坷流离这半生。”这无法自制的情-欲是因,那无法自救的堕落就是果,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人造就的恶果。所有人都告诉他,自己的玉娃娃是个一生流水孤星入命的人,是自己偏偏不信命不顾一切去飞蛾扑火,活该他在劫难逃万劫不复。陆朝灵松开了手,莞尔道:“许多事你不知晓,所以你会以为是你害了我,但你要知道,我从未因你而变得不幸,你一直一直都在救我。”*********京都自古是繁华兴盛之地,朝代更替风水流转,直通宫城的纵横双道愈扩愈宽,宏伟壮观的宫殿愈建愈高,凡是大家世族出行莫不是宝马香车,鲜衣美婢,八匹玉骢骏马开道,黄帐红漆轿坐高抬,为避免冲撞故令闲杂人等皆避让退后。向来见不得这种气派排面的岳清然本来懒得惹事,只顾焦灼地赶路,不知哪个没点眼力劲儿的小吏驱赶路人时顺手推了他一把。有时压死骆驼只需最后一根稻草,岳清然心里存着各种事儿,本就忍着无处发泄,被人一撩拨满腔匪气就都上来了,把程清里塞给陆朝灵后,转身过去就踹翻了不知哪个皇亲贵戚的名贵轿子,掀了轿顶揪出轿里的人。“多有排场啊?让我瞧瞧谁多大架子,没事儿别随意出门给人寻不便不行么?老子最烦你们这种骄奢yin逸的……方孟质?!怎么是你!”岳清然不是第一天知道人生有多梦幻,然而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是他始料未及的——宝马香车里坐的居然是已过不惑之年的方孟质,那个为人实在一脸淳朴的摆渡人?岳清然默默打量着方孟质全身上下锦衣狐裘,一派贵气,道:“虽猜得出你一定不简单,却没想到竟如此深藏不露?”方孟质愣愣地盯着岳清然,还没反应过来方孟质便猛地拽着他的衣摆恸哭喊道:“岳兄弟,不,岳仙人我求求你,求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顾安!”“发生何事了?顾安他怎么了……”“顾安找不到他,怎么找都找不到他,没有他我的顾安就活不了了,我已经失去末儿了如果连顾安都没有了……”方孟质哽咽着,用力拽着岳清然“他是你师兄,你一定有办法找到他,求求你找到他,一定找到宋清彦!”岳清然拽起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你说什么?你要找谁?”“宋清彦!他虽变了许多也认不出我,但我知道那就是他!就因他曾经救过顾安一命,就要来寻顾安去偿还么?顾安那么好的孩子他为何要骗他!”“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师兄他二十年前就没有了!他能骗谁?他怎么去骗!”岳清然一把推开方孟质,垂着眼睫冷冷问道。方孟质红着眼眶,一字一顿道:“那,就,是,他。”京都外郊,静谧的小院里被打扫的干净整洁,白墙绿瓦,梨花树下,一个白净孱弱的少年躺在木藤椅上,阖着眼看上去毫无生气。小侍人阿梦听闻有敲门声,轻手轻脚地拉开门迎进了方孟质一行人,向着方孟质行了礼,转头望了木藤椅上的少年一眼,对着方孟质微微摇了摇头。从始至终那个虚弱的少年都一动未动。方孟质抿了抿唇,像是怕惊动那人似的低声道:“他这般已有许久了,如此下去定是命不保矣。”解铃还须系铃人,听了方孟质一路的胡说八道,岳清然大概知晓方顾安变成这样是因那个披着师兄皮相的东西。岳清然走上前,一手抚上方顾安紧蹙的眉间,一手附上身旁梨花树的树干,岳清然闭上眼,蓝色的灵力在血管中涌动,再睁开眼时冰蓝色的眸中满是漠然,满树带着湿意的白色梨花瓣疯狂掉落,旋转,纷纷扬扬铺落在少年身上。生死场,十里荒,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