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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不理他,他话太多了!”从僻静的角落里骑马出来,光渡寺的佛塔在明净如洗的黑幕上熠熠生辉,十三十九郎彩掩映着塔尖一颗稀世的夜明珠。我对他说:“小旗,咱们跑过去吧!”他用折下的树枝碰了下马股,雍白会意,嘶鸣一声奔向慧涯街。“我们只要先进入寺庙,他们就是发现也没办法。谢指挥使穿着军服,只能在外面干等,要是不等,明洲也会拉着他不让他闯进佛门静地。你提前和明洲说了吧?他放水放的太严重了,我真怕他挨罚!”我们贴在马上,眼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慌乱让道,即使是平日里寂静的路这时也分外匆忙,道中歪倒一片腿脚不便的老人。我拉着缰绳控马,雍白自如地避开障碍,轻轻松松跑完了几条巷子,小旗攀着我的肩,回头朝后面边笑边喊:“对不住借过了!改天和各位道歉!”我啪地打掉他的手,“闭嘴!还嫌追兵少?”他连忙正了身子,“前面别弄错了,是从第三个路口左拐,我弄了个沙弥来接应。”光渡寺只开正门迎香客,临藏经楼的后街竟比刚才的小院外还冷清,寥寥几个买线香的女郎听到马蹄的动静抬头,皆睁大眼睛看着我们,小旗把怀里揣着的帽子往下一扔,眼波轻横道:“有人问起来,小娘子只说不曾见过我们!”那几个女郎叽叽喳喳地抢了风帽,有大胆的直接道:“放心吧,我们什么也不晓得,阿弟放心!”我骂了声,“这也是你从书上学来的?”他大有心满意足之态,骑在马上眉眼俱开:“昔有古人掷果盈车,今有我……”我觉得很丢脸,恨不得把他丢下马,一个击肘狠狠撞在他肋下半好的刀伤上。他抽了口凉气,眨眼间便动起手来了,马背上过了几回难缠的招数,雍白习惯了这样,兀自驮着我们向后门优哉游哉地行去。“哎!哎!两位施主别打了!”一个七八岁的小沙弥穿着僧衣,拎着盏纸灯笼在门后探出脑袋,“阿弥陀佛,佛门静地不许喧哗!”小旗撤了手从马上纵身跳下,理了理发冠,也端端正正行了个合十礼:“小师父,这马要放进后院里。”他对旁人说话总是很温和,但骨子里全是嚣张的命令之气,我与他自小长在一块,对他的习惯不能再熟。那小沙弥皱着眉头打量着他,考虑了一阵,道:“多谢施主上次帮贫僧打扫佛台,这次贫僧就放你们进去,啊,你们千万别和我师父说。”我领着雍白踏进门槛,肃然道:“敢问尊师法号上下?”小沙弥瑟缩了一下,委屈地看着我们:“就是你们说的鉴海法师啦,师父在云会堂里见客,让我在院子里扫雪呢。”“小师父怎么称呼?”“圆空。”是光渡寺里最小的一辈,我对小旗道:”你月前大半夜溜出去就是来这儿了?回去却被陆阿公逮个正着。”他置若未闻,踏着石阶上细碎的雪块慢慢地走到庭中,两棵桃树间的菜畦被白色覆盖,院子显得比往常大许多。光渡寺占地百亩,除了主殿外,配殿人多眼杂,东面的斋堂茶堂纵然是上元之夜也不得消停,全寺的僧人都集中到了法堂以前。午后演说佛法结束后,法堂便落了锁,大雄宝殿的门槛都快被香客的裤脚磨破了。小沙弥将马拴在桃树下,左右环顾:“你们可不能做出扰乱我佛清静的事呀,我就带到这里,你们快去快回,记得别往法堂那儿走了!”我谢过,跟着小旗一步步踩碎薄冰,也不问他到底要去哪儿。枝干簌簌地摇晃,佛塔的铃铛声隐约飘荡在晚风中,使人从寺外嘈杂脱身而出。观音殿和药师殿之间有几个沙弥看守,他倚着漆红的立柱,从袖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指指大门。今日配殿不开,难为他这么执着地冒着被抓住的风险来。我们做这种事实在是默契无比,那一头弄出响动来声东击西,这一头立马开锁进屋,因看守十分松弛,不多时两人就都在屋里了。须知这掀瓦片是外行人做的,光渡寺规格不同于一般寺院,用的乃是极结实的绿琉璃瓦,不易达成目的。“腊月二十宫里在寺中办祭典,我照着各个殿的钥匙自己私下里打了几把,想不到还能用得上。”月光满满地洒在整座殿里,没有烛火,台上供奉的观音大士手持净瓶杨柳,慈柔地俯视着我们。我和他坐在蒲团上,影子在灰白的地面上拖出两条,不会漏到门外去。他屈腿待了片刻,正身跪在佛像面前拜了三拜,以首触地,姿势严整。等他拜好,我轻轻道:“你真的信这些?”“不信,”他幽黑的眼睛盯着烧尽的蜡台,“可是母妃信这个。我昨晚梦见阿娘了,今日是上元,她若是在,说不定会要我代她到寺里来一趟,替家人祈福。前边太吵,宫里又太静,我想找个顺眼的地方寻尊佛说话。没有香火供奉也罢,倘若真有神灵,他们也不会与我计较这些。”我坐的离他近了些,“出什么事了?”“把你外袍脱了。”我依言照做,他把我的袍子在地上铺了一层,懒洋洋地躺上去,脚还架在蒲团上。我拽过来一半,自己也躺在地上,还是有点冷。“皇后又在陛下面前说那些?”“没。”他面对我,拨弄着散开的发丝,嗓音又沉了几分:“只是我的感觉。”我思忖道:“是朝中的事么?关系到你母亲一族?”他突然闭上眼,眉锋抽动了一下,极低地道:“小煕,我觉得……陆将军的伤好不了了。”屋子外头起了喧哗,可以听见一朵朵烟花绽开在苍穹上,殿内的景物都像被闪电间歇照亮。我担忧道:“你除夕去了陆将军家,他还是下不了榻么?”我们在陆家军断断续续待了三年,陆鸣是个精神头很足的人,得了陛下授意,把我们吊在大帐里亲自拿刀柄抽,疼的要命,还常常让我们带着一身血痕早起练功。节假之时我们却也想他,毕竟除了严苛之外,他是个很好的老师。小旗身上没好全的伤全亏他挡着,他自己却当场倒在了马背上。他沉默了许久,望着窗格里稀疏的月光,“煕圭,陆将军不是我外祖。我都知道了,卫喻才是。”我还来不及匪夷所思地坐起,他接着喃喃道:“我这段时间总是梦到阿娘,我把她的书信翻了个遍,又去尚书府,又去沉香殿,再去找陆将军。你知道为何父皇选择在这个时候默许我知道么,他要对陆家动手了。也许是春天,也许是夏天,但陆将军自己连三个月都撑不过去。”“可是你一直当他是外祖,卫尚书他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