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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让他在自己肩膀上大哭一场都做不到。他想见李商水,比什么时候都想见他,他说:“阿水,你不要慌,在学校等我,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阿水,我现在就订票,可能半夜才能到Z城,你自己先睡不要管我,我保证明天一早就出现在你面前。我记得你寒假早上六点就从学校出发了,我保证你出发之前到你身边。”任阳现在顾不上家里、朋友,跑回家就开始上网订票,他的阿水不能没有他。李商水的理智让他拒绝任阳,可心底却无比渴望任阳在他身边,他没有出声制止,颓然坐在书桌前等待天明。任阳只来得及丢给母亲一句“我去同学家”就收拾东西去了火车站。他从来没有这样欣喜于家离学校这么近过,近到想去Z城就能立马订上车票,不用多久就能去到。到Z城时是凌晨3点多,火车站不论何时都不乏大包小包的旅人,每个人都带着满腹的心事奔向特定或不特定的地点。任阳忍不住想,李商水若是在这,怕是更能理解“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的深意吧。此刻学校宿舍还没开门,他只好找了个宾馆订了钟点房,洗漱安顿好,定好闹钟,又给李商水发了信息:“阿水,我到了,宿舍开门前我会回去的,不要不带我。”噩梦纷纷的李商水轻易就被枕畔的手机震醒,看手机,已经三点四十七分。被悲痛裹挟的心现在才意识到任阳为他付出了什么,麻木的心乍然被暖到,反而会泛起一点点刺痛,他想,这辈子都不会有人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了。被梦境缠身,还不如起来收拾东西。下午收拾得匆忙,连放在宿舍阳台的衣服都忘了收,检查书包时,连笔记本和笔都没带,仅有两件上衣,身份证也在抽屉里躺着。李商水不由自嘲地想,自己果然没有做大事的潜力,毫无临危不乱的气质。四点多时,外面曙光初现,李商水坐着补写了昨天的日记,记录下他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五点多时,太阳已经积极地出了头,预示着今天又将是炎热的一天。五点半,他下楼等着宿管开门,隔着玻璃门,却看见任阳背着包,已经等在了外面。李商水对他笑,忽然有种有了任阳,什么都不用怕的感觉。任阳扬了扬手上的手机,指了指屏幕,示意李商水打开看。“阿水,不用怕,我来了。”任阳说。第44章第四十四章这是任阳第一次坐大巴车去这么远的地方,在高速上还没什么感觉,进了城走上乡道,颠得他直犯恶心。扭头见李商水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便顾不上自己,只是越发心疼李商水。李商水沉默着带着任阳走完长长的乡间公路,接受着一路上村民的异样眼神,踏上走向自家的羊肠小道,李商水才开口:“很无聊吧?”任阳一愣,他只顾着看路旁由青转黄的稻田和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一时没听清李商水在说什么。“没什么,”李商水看任阳没注意那些人的眼神,便不再去提,“一会儿到家,你不想跟在我身边的话,就自己去山上转转吧,我、我可能顾不上你。有人跟你说话,你要是听不懂,就对他笑,不用理会。这里信号不好,到时间你要回来,不然我找不到你。”“我跟你一起。”任阳连忙说。李商水点头,没再说话。远远地就能看见院子里有人,不过幸好没有挂上白布,这意味着奶奶还在,李商水松口气。他进了院子,过去一一跟他们打招呼。这些人都是村子里的长辈,若不是念着奶奶这一辈就剩她一人,恐怕是不会来看望的吧?“商水,”其中一个蓄着长眉的矮个子老人说,“你奶她就剩最后一口气,你要是再回来晚点,恐怕真的见不到人了。这是你同学吗?”他打量着任阳,任阳笑着向他颔首。“嗯,我大学室友。劳烦四大爷了。”李商水毕恭毕敬地回答。进了奶奶卧室,才发现里面也有一波人,都站在奶奶床前,像是等着她咽气一般。站在门口的人当先发现李商水,喊了他一声,里面的人这才看见他。李立贵哭丧着脸坐在奶奶床头,双手握着奶奶干枯黝黑的手,见了李商水,也没力气骂,招手让他过去。李商水放下包,咬紧牙不让自己哭出来,慢慢走上前伏在奶奶旁边握住她的手。奶奶闭着眼仰卧着,嘴巴半开,呼吸微弱,如果不是握着的手上还能察觉到跳得激烈的脉搏,李商水都以为奶奶已经走了。奶奶的双手硬而凉,李商水直觉这就是死亡的温度,然而他无法理解的是,奶奶的脉搏很快,像是不甘就这样死去一般在与死神挣扎着。李商水轻声唤道:“奶奶,我回来啦。”奶奶毫无反应。李立贵趴在她耳边,大声说:“你孙子回来了,有什么话可以说了。”李商水心跳加速,他很害怕李立贵这样吼会吓到奶奶。可是,片刻后,奶奶才慢慢动了一下,睁开深陷的双眼,口齿不清地说:“商、商水……你回了啊?”李商水拼命点头,李立贵让他大声说话,不然奶奶听不见。于是他也起身伏在奶奶耳畔,大声说:“奶奶,我回来了,你放心。我姐她下午也能到,你放心。”早上走的时候他才在任阳的提醒下给李商颖打电话告知奶奶病危,李商颖很错愕,但迅速反应过来后跟他说会尽快赶回去。这个时候应该也快要到了吧。奶奶听后,含糊地应了一声,又疲倦地闭上双眼。李商水再次确认脉搏,感受到剧烈的跳动,这才有点安心。任阳看着李商水,又看着苍老的奶奶,觉得有些无法呼吸,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出来。躺在床上的这个老人,是将李商水拉扯大的人,现在行将就木,他只能看着心爱之人为此痛心,无能为力。抛开这个不谈,任何人看到这幅场景,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不能不动容吧?奶奶太老了,鹤发鸡皮不足以形容,简直像一具还有呼吸的木乃伊。任阳很难想象,这副能轻易折断的身体是怎样经风历雪,承受几十年如一日的辛苦劳作的。他看向李商水的父亲,那人只是朝他冷淡地瞥了一眼,然后继续盯着奶奶的脸。李立贵同样老态毕现,头发虽然黑,却缺乏光泽,脸上胡茬满布,眼尾和鼻翼皆有深纹,让本来就不太平和的脸更添凶相。周围的人都笼罩在悲伤的氛围中,没人询问任阳的来历。任阳也只是看着李商水,不发一言。时间在沉默中溜走,屋里人的也陆陆续续地回家,既然老人迟迟不断气,也就没有必要都守在这里,况且,李立贵并没有管晚饭的意思。日光西沉,天边仅余一抹霞光,东面的天上却已然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