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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保证最少要90个第纳尔。”“哦你猜错了。”赫伦竖起食指在他脸前摇了摇,“不过这并不怪你,那个进口商只给我一人开出特价。告诉你吧,我的进价只有48个第纳尔。”“这不可能……”布鲁图斯震惊地说,“丝绸的价格绝不可能压到这么低!”“可事实正是如此。丝绸在丝国卖得并不贵,在罗马却成了黄金。我的进口商很有渠道,也非常谨慎。最近禁令实行得这么严,他只敢和合作很多次的熟人做生意……”“可您从没有经过商……”布鲁图斯疑道,“单是这笔生意还是加图索推荐的。”“我是没经过商,可是我姓波利奥!”赫伦重重咬字,狡猾地笑着,“普林尼给我留下不少家产,其中也包括可靠的供货商。我只是沾了他的光而已,这或许是……血统的优势?”布鲁图斯像哑鸟一样噤了声。他的脸颊泛起青灰色,下巴痉挛似的抖动,像听到了什么魔鬼的名字。片刻,他缓缓开口:“我需要看一下您的订货合同。请原谅我的疑心,毕竟合同是以我的名义签署的,我不希望有不必要的闪失。”赫伦仰头把酒喝光,慢悠悠地将合同拿给他。布鲁图斯看得非常仔细,目光在每一行停留,甚至来回翻看。他的眼光像锯子一样,要把每个字母都砍锯分解,认真得像要把它们抠掉、吃进嘴里。“红琥珀?”他疑惑道。“这是暗号,我们用红琥珀代表丝绸,为了安全。”赫伦笑笑。布鲁图斯想了一会,把合同叠好还给他,说:“进口商的做法很聪明。”“不过……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赫伦说,“我不希望和你共享这个进口商;也就是说,我不希望你越过我去和他做生意。你也知道,我也是要赚钱的,如果你们直接合作,我可就要去喝西北风了!”“请您放心!这是商业的规则,牵扯到我的诚信,我是绝对不会去打破的。”布鲁图斯恳切地保证。他缓缓弯下腰,头颅驯服地低垂,五指规矩地绷紧贴在两侧。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让赫伦想起加图索家那只很通人性的狗。“噢,我当然相信你!”赫伦拍拍他的肩,“你可是以信誉闻名的零售商,不然我也不会冒险把合同拿给你看了。”两人查点完财物,布鲁图斯没有多停留。他拒绝了赫伦的晚宴,带着五箱丝绸就匆匆离开了。赫伦侧躺在沙发上,银盘里堆满了食物。他格外开心,葡萄酒喝了不少,有点醉酒的慵懒派头。奴隶为他倒酒,他用餐刀把面包剖开,挤上沙拉酱,铺上几叶苣头菜和鱼子酱。他吃东西很缓慢,姿势也十分优雅,确保手不沾油、嘴不掉屑。卢卡斯掌灯走进餐室,吹灭灯罩内的蜡烛。赫伦躺着看他,高举酒杯说:“卢卡斯,来尝尝这些。”他伸出脚尖点点身边的空地,小腿和膝盖就这么明晃晃地暴露出来。卢卡斯不太自然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躺下。“奴隶是不能背对主人的,转过身来。”赫伦命令道。卢卡斯翻过身,看到赫伦的嘴唇被酒杯口紧抵,眼角微微发红,眨眼的速度也慢了半拍。他咬了咬牙,强迫自己把目光挪走,飞快地喝一杯酒下肚。“您为什么要欺骗布鲁图斯呢?”他问,“装箱上的单价是48个第纳尔。可贺瑞斯家的奴隶告诉我,您谈成的价格是110个第纳尔。”赫伦挑起一边眉毛,“看来我有了一个灵通的信息使。”“那个奴隶服侍您和贺瑞斯的晚宴,他无意间听到了。”卢卡斯闷闷地说,“您损失太多钱了。您是不是……想帮助布鲁图斯大赚一笔?”他低下头,越说声音越小,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在给他送钱,而且是很多钱。”赫伦不以为意。“光是一步丝绸,您就损失了62个第纳尔。可一只装箱里就有70步……”卢卡斯有些激动,“我不得不说,您就像失去了一座大理石豪宅,就是为了那个弱不禁风的布鲁图斯……”赫伦笑道:“你好像很担心我?”“噢,您是我的主人……”卢卡斯低声说,“我的吃喝用度全仰仗您的赐予。我必须要担心您和您的波利奥……”赫伦自顾自地呡着酒,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卢卡斯撕掉一块面包,味同嚼蜡地啃着,像嚼着一团湿棉花。他难以下咽,只得喝一大口酒,把面包硬生生灌进喉咙。“不喜欢嘛?”赫伦放下酒杯,“你的表情,就像是在哭。”“没……没有。”卢卡斯低垂着头,“我只是不怎么喝酒……”两人躺在沙发上吃了很久。地上堆满果壳和碎屑,捻成团的餐巾纸像一朵朵小白花,奶酪切得凌乱,支离破碎的鱼刺到处都是。过分的饱腹感使赫伦昏昏欲睡。他的头越来越沉,最终枕在胳膊上……他被一记急促的尖细女声吵醒了,那是他熟悉的声音。“赫弥亚!你怎么能让奴隶躺着吃饭?!”卢卡斯跳下沙发,向突然降临的范妮下跪认错。赫伦支起身子,懒洋洋地说:“卢卡斯,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卢卡斯犹豫一会,听话地告退了。范妮愈发消瘦了。她的脸色白里透青,像干冷石膏外涂一层青粉,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她失去了贵妇该有的风貌,像一个即将入土的人。额前那枚黑曜石像是她的陪葬品。“家里必须要有规矩。你这样纵容,奴隶会变懒的!”范妮声色严厉。赫伦站起身,拿起一块奶酪蛋糕。他捧起母亲的手,轻吻她的手背,又翻过来把蛋糕塞进去。他的表情极度温顺,这无疑取悦了范妮。“哦……我的赫弥亚……”范妮转怒为笑,“我对这样的你总是没辙……”“他是一名为我赚奖金的角斗士,对我忠心耿耿。我应该去奖赏他的。”他为她紧了紧羊毛斗篷的系带。范妮揪起眉头,“不要与那种粗野的奴隶走得太近。他是蛮族人,对自己的行为是不加控制的。我怕你会吃苦头……”“不会的。”赫伦笑着摇头,“很多人的外表和内心是截然相反的。”范妮欲言又止。赫伦对她身侧的弗利缇娜说:“去给母亲倒一杯葡萄酒。我敢保证,从高卢进口的美酒会使她忘记所有哀愁!”弗利缇娜点点头,刚要迈步就被范妮拦住了。“医生已经禁止我饮酒了,赫弥亚。我可能连rou食都吃不了……”赫伦惊讶,“母亲,您的病已经这么严重了吗……”“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