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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短短一瞬,已足以令卫昭看清楚一切。卫昭压下心底翻腾起的惊涛骇浪,收回视线,佯作不见,望着少年乌黑濛濛的双眸,嘴角一弯,低沉而温柔的道:“刺客已经被抓起来了,现在外面很安全,臣带殿下出去可好?”少年垂眸,不敢看卫昭眼睛,沉默良久,哑声道:“我、我可以自己走,我……”余下话在少年猝然睁大的双眸和一声短促的惊呼中戛然而止。少年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已落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卫昭不由分说把人打横抱起,低眉,沉沉打量着怀中这个对自己显然不够信任的小家伙,道:“都吓成这般模样,还逞什么能?”顿了顿,又认真盯着小家伙眼睛道:“以后在师父面前,都不许逞能。”少年眸光颤了颤,左手依旧藏在后面,右手却不自觉抓住了便宜师父衣角,听了这话,眼睛倏地一红,慢慢把脑袋埋进了便宜师父的胸前,肩头一抽,又一抽。卫昭清晰的感觉到有温热水泽浸湿了胸前衣袍,嘴角一勾,动作轻柔的将怀中小家伙重新放回了龙床上。一沾枕,少年立刻扯起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全蒙了起来,在锦被下蜷成小小一团,身体一抽一抽的轻轻抖着,显然还在哭鼻子。卫昭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捅了一刀,想掀开被子,把小家伙搂在怀里哄一哄,手伸到一半,又放了下去。小家伙现在故意躲着他,显然是害怕他看见他左臂上的东西,他又何必在这小家伙最敏感脆弱的时候刺激他。卫昭默坐在床边,仔细回忆方才匆匆一瞥间,在少年臂上看到了那一大片诡异的青色蛇纹。人的肌肤上,怎么可能长出蛇纹?那是什么怪病?之前这小家伙发病,都是因为文殊兰的刺激,这次却是因为雄黄……民间常用雄黄驱蛇虫,按理,蛇应惧怕雄黄才对,为何在吸入雄黄烟雾后,小家伙身上会长出蛇纹?“侯爷。”定北侯府的亲兵这时于殿外禀道:“太医院的章太医来了,说有要事禀报侯爷。”卫昭点头,本想换个内侍进来替自己守着,想了想又觉不妥,便吩咐亲兵:“你去外殿把敬王世子叫来,请他代本侯照顾一下太子殿下。”章太医已在偏殿等候,见卫昭进来,匆匆行了个礼,道:“侯爷所托之事,下臣已查验明白。那道士的喉间的确有雄黄粉残留,不过不是普通的雄黄粉,而是一种专门用来驯蛇的雄黄散。”卫昭凤目一幽:“雄黄散?何意?”“雄黄散也是以雄黄为主要原料制成,但其中还添加了大量能使蛇类产生幻觉的药物,如迷心草。在西域,很多驯蛇师就是利用雄黄散来驯服凶猛的蛇类。”卫昭紧问:“如果是人吸食了雄黄散,后果会如何?”“人?”章太医摇头:“严格来讲,雄黄散并不属于禁药,就是因为他只对蛇类有效。若是人吸食了,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至于这刺客为何要用雄黄散来攻击太子殿下,下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章太医看卫昭面色不善,心中一动,小心翼翼问:“可是太子殿下吸食雄黄散后,出现了什么异样反应?”“并无,殿下很好。”卫昭掩住情绪,默了默,道:“说起驯蛇,本侯只是突然想起,之前北疆军中有一名百夫长,从军前就是一名驯蛇师。本侯记得,他有时受雄黄刺激后,臂上会出现一种青色蛇纹,太医可知是怎么回事?他,会不会就属于对雄黄过敏的那一类人?”章太医捻须沉吟片刻,却摇头:“不会,老夫从医数十年,还从未见过对雄黄过敏者。侯爷说的这位副将,以前怕是驯过青蟒吧?”“青蟒?”“没错。青蟒是一种极为凶残的蛇类,不仅体型巨大,齿利,而且好吸食人血,尤其是未破身的少年人的血。只是这种蛇极为罕见,下臣也只是在书上见到过。据说,被青蟒咬过的人,身上都会留下标记,也就是侯爷方才提到的青色蛇纹。说是蛇纹,其实那是青蟒咬人时残留在人体内的毒液,随着时间推移,蛇纹会越长越多,直到遍布全身,将人彻底吞噬。而中毒者,也会全身溃烂而死。”“咔嚓”一声细响,卫昭手中茶盏碎裂成两半,guntang的茶汤连同碎瓷片一起悉数泼洒在地。章太医大吃一惊:“侯爷?”卫昭抬手止住他,凤目阴沉若暴雨将至,哑声问:“可有解毒之法?”“按医书上记载,青蟒蛇胆可以,但必须是未经过驯化,未服用过雄黄散的青蟒蛇的蛇胆。”午后,周深又匆匆进宫来见卫昭,一见面就急切道:“侯爷,属下让叶九去皇陵找到了当年伺候过先帝的几个老内侍,的确探问到了关于太子殿下的一些新情况。”卫昭恰好在御书房与昌平帝商议南诏国之事,权衡片刻,道:“既是事关太子,进殿一道禀与陛下知晓吧。”“属下遵命。”周深进殿,行过大礼后,道:“距那几个老内侍讲,先帝在时,殿下有段时日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脾气暴虐,喜怒无常,无缘无故杖杀了好几个宫人,惹得宫内宫外一片怨言。先帝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就把殿下交给了当时在宫中讲道的李天师管教。说来也怪,殿下跟着李天师学了半个月的道法之后,果然戾气全消,又恢复了以往温顺服帖的性子。自那以后,每月十五前后,先帝都会命殿下到城外的紫霞观随李天师学道,以磨砺心性,为朝廷为百姓祈福。”周深快速汇报完,许久没听到回应,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家侯爷和坐在御案后的昌平帝皆是脸色煞白。章节目录见了鬼穆肇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接替卫昭在龙床边枯坐了近半个时辰后,就有些暴躁的道:“喂,这么热的天,你干嘛非往被子里钻,就不怕捂出痱子了?”锦被下,少年倏地停止颤抖,继而拉开软被一角,露出两只水汪汪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抽气道:“怎、怎么是你?”穆肇皱眉:“你……”拖油瓶竟然躲在被子里哭鼻子?方才刺客来时,也没瞧出他如此脆弱胆小啊。唔,果然是个不省心的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