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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教王,就是第一个不计回报对自己好的人。也许高高在上的他只是偶然动了怜悯,但那就是自己最干净的童年。“人是不可以偏离正道的……只有在别人加害于你的时候,你才可以用它,知不知道﹖”风羽让他带‘十二夜冰’重入洛阳,但他终究是用它害了宇宁皇后。不久之后,北方传来消息,明教正使扶光发动叛变,教王风羽遭乌金索软禁,两个月后身亡,一时间震撼整个北方。此后,洛阳花开于他眼内不值一顾——唯有当年教王殿内的铃兰,才是世间真正纯洁之花。外间一直不清楚风羽是怎么死的,直到现在,他方知道教王是死于‘十二夜冰’手上……只因一念之差的怜悯,自己便毁了那株于他有若再生的铃兰﹗“怀玉﹗”安若然接住了蓦地昏倒的明怀玉,剑刃瞬即出鞘,眼神锁紧台阶下面覆重纱的女子——剑气隔空卷至,烟岚有若身处暴风漩涡,身上金丝袍的云袖边,竟是立刻被剑气割了下来﹗“他到底身中何毒﹖﹗”衣料落地,烟岚右手一小截玉臂袒露在外,她只看了一眼,便悠然自若的笑:“御剑门的传人,果然足以傲视天下。”明怀玉的气息比前一次在别院昏倒后更加虚弱,安若然心里急切,只听烟岚道:“他身上种有‘三段锦’,每半年毒发一次,服下解药能救他一命,却会加深体内毒性。他已延迟服药个许月,即使有御剑门的精纯真气,也只不过能续几天命而已。”安若然一边听着,几乎都将剑握碎了。“所以我必须听你指令,才能换得半年一瓶的解药﹖”烟岚笑着点首。“安帅不用犹豫,即使是曾戎马征讨的赤川王,最后亦因此毒而乖乖与圣教合作。”安若然表面不着痕迹,实则缓缓替明怀玉搭脉探气,只一剎那,他便骇然变了色。——明怀玉全身连正常人的脉气都没有,若再这么下去,离气息尽断便在旦夕之间﹗他只恨当初没在闯白马寺前杀上昆仑山,致使明教的报复没完没了,现在又再次令明怀玉受害﹗“你们既然要对怀玉下绝毒,那就是说若非用此手段,我是绝不会答应你的条件了﹖”“安帅英明,但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长明王希望你去见一个人而已。”安若然目光犀利,烟岚也以同样的锋芒回望他——“他说,这个人你也认识,而且想必渴望与之重逢。”接连几天的大雪,使洛阳城化身作白衣佳人,在霜冷中带着清艳无暇的风情。长街的一间小酒馆内,大多客人都围在石壁炉旁,对着手心猛呵着气。店中有不少江湖市井,际此严冬,自然要数杯黄汤下肚,酒到胆便壮,高谈阔论,一时颇为喧闹。一袭白衣和一个粗鄙的男人坐在一角,均都头戴竹笠。他们点了一埕女儿红,拍开了封泥,却没怎动过酒杯,比起醇酒、反倒是对那群百姓的对话更有兴趣。“皇上这次登基啊,可真是造福我们百姓﹗要是没安帅伐遍十候,不知多少人要遭高门大阀踩着头顶呢。”“唉,收拾了那些贵族王爷又如何﹖现在外面是打仗的世道,人家南楚都打到秦岭下了﹗”“南楚领兵的可是景言皇太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攻来洛阳﹖”“嘿﹗有安帅在,哪能任姓景的逞威风﹗”“不就是﹗有安帅守着洛阳,即便十队应龙军来,咱们照样也扛得住﹗”“兄弟怎么会算漏锋狼军﹖连克天骑见着苍狼旗都跑,有谁能奈何得了他们少将﹖”“反正我没这么乐观,咱家全帮可是随时准备跑路去江南的。”全中原目下最家喻户晓的人,无非就是景言和白灵飞。自从九玄重现,天下激起千般英雄浪,南楚从偏安势弱、霎眼变成掌握半壁江山,这当中,还只是短短两年的事而已。两人一边听,一边默默低头喝了几口酒。“听说南楚军不只要拿回整个北方,还要和那些胡人交战,真不知最后会如何收场啊。”“长城那边毕竟丢了二百年,早就不知给胡人弄成什么样子。听说现蓟州人烟荒芜,连田也种不出麦,就算抢回了又有何用﹖”两人目光皆是一动。“南北方一直相安无事,只要没人找茬就行。真不知南楚的皇太子想些什么,非得要来捣乱,现在好了,倒是弄得北方满城风雨、不得安宁。”那白衣人闻言抬眸,半张脸恰恰露在竹笠之外,正是清秀如雪的少年之容。“依各位大哥所言,是不赞成景言皇太子北伐之事么﹖”众人愕然望去。“只要能有日子混饭吃就行,老子才不管他北不北伐﹗”少年沉默半晌,然后又问:“在幽云之地遭外族欺压贩卖的同胞,也与大家全无关系﹖”“时也命也,投胎在长城对面能怪谁﹖难道要老子为他们从军卖命不成﹖”少年又再默然。那几个市井对他几番侧目,只当遇着怪人,转又兴起继续灌酒。店内有抱打不平的,又接着与那几人争论起来。男人放下酒杯,轻轻握住少年骨节分明的手。“那是避无可避的事。”少年抿唇不言。“理想不是银两,不需要被所有人认同。”被讥讽的皇太子摇头苦笑,朝少年低道:“我们是将他们的未来押上赌桌的人,没资格强逼他们去认同什么。”是非功过,后世自有公论。他们处身天下争斗最核心的漩涡里,唯一能够做的,只有选择自己所相信的公义而已。“我明白。”白灵飞点头,沉声决然道:“正因为我们输不起这场押注,所以才更要把师兄争取过来。”——中土正面临历史的转折点,时局的去向却由不得他们决定。南楚军会在明年底进主长安、还是将和夏军缠战数年,都取决于明怀玉对联兵的答复,然而明怀玉几天以来身体抱恙,不但缺席早朝,就连各方使臣入宫觐君,亦由安若然代为接见。这段日子来,两人心头犹似堵了一块巨石,限期愈近、就愈担心连手一事会出现变量。前路如何,他们一无把握,只能坐看中原慢慢走往那决定性的一瞬间。长街忽响蹄声,一辆马车在人潮里扬尘而去。两人对视一眼,脸上皆是愕然。“大街有太多人,车帘扬起来的剎那,我只认出了长孙凯。”景言疾道:“另外两个男人,一个很眼熟,另一个我没见过。”白灵飞双手横搁胸前,五指正好搭在袍里的九玄上。——洛阳刻下分明有针对景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