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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关之前,他只做过一件惊动全教的事——风羽被沉入圣湖的遗体,被他从湖底累累白骨中捞了上来,放入冰棺搬进圣殿内。那一刹,光明顶所有教众都猝不及防——圣湖水本来便是每代教王最为忌讳之物,湖底的尸骸大多是被他们放尽鲜血后祭入去的,恶贯满盈、必遭反噬,因此即使是功力深不可测的风羽,不想假借他人之手祭生,也要借朔月之时怨灵之力衰竭,才敢亲自将尸体放入湖中。整个镜湖一下子炸开,血雾腾龙而上,瞬间淹没大片芍药花海,将光明顶的白雪染个透红。教王的rou身使恶灵前所未有的兴奋,即使有护体真气围绕,也不妨碍无数怨魂化作利爪,宣泄似的撕咬扶光。良久,他终于抱着风羽浮出湖面。烟岚闻讯赶至。那一身华袍烂得形同破布,原来英伟的教王毁了容,后背穿了一大个血洞,里面的内臓几乎被恶灵吞吃光了,凉飕飕只剩下几根肋骨露在外面。只一眼,整个光明顶都毛骨悚然。他吃力爬上岸,缓慢的挪动脚步,踏着血印走到白玉殿前。——烟岚从未见过扶光这样步履蹒跚的样子。曾经这个男人有滔天野心,执掌圣教不可一世,她以为他会一直无坚不摧……她没有想象过,他会为自己选择了这个下场。“正使大人——圣湖好像愈来愈不妥当了﹗”“湖上雾还没有散……天啊﹗浮上来的都是什么﹗﹖”教徒都惊惶地转向脸复重纱的烟岚。然而,在妖邪齐嚎、湖沸雪崩的昆仑巅上,一向镇静冷漠的正使却愣在原地,彷佛是被什么深深的镇住——扶光的身影隐入黑暗中,白玉圣殿的两扇大门缓缓合上。扶光在决定带风羽入圣殿闭关之前,先打开了位处侧峰的神音殿。此地被重重的机关封锁,上一次有人能够推开殿门,还是风羽为了明怀玉而炼制“十二夜冰”的时候。神音殿内整齐排列好首代教王烨衍所着的藏书,他逐本仔细翻阅,将十馀本记载术法的都一并带进了白玉殿里——当中最早被他默记倒背的,却是一本薄薄的传记。虽然光明顶终年积雪、凡物不易腐坏,但毕竟足够时移几代的岁月摆在那了,封面的纸皮被蚀得残破大半,显得此书有些寒酸,似乎不应在这座高耸在红尘之外的神殿中。然而上面记载着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来自那遥远年代的肃杀和情长,却令这本破败的旧册有超乎想象的份量。——至此,在昆仑顶上冰封四百年的秘密,终于再次重现人前。☆、初遇早在上古四海未定之时,九州岛便盛行一个兼修术法和医学的流派,不但培养圣手,还有更多门人立志成为术士,千百年来,不知出过多少惊世大能,掀起过多少人祸乱斗——那是功夫武学尚未确立的年代、也是凡人曾经最接近“神”的时代。那个将一代代凡人捧上超世领域的流派,便是及后湮灭在所有记载里的天一派。起始天一派的术法只修正道,门人不论行医或是修炼,都打着慈济苍生的旗号,互相敬重赠助;可是久而久之,术法一门如雨后春笋遍布大地,术士愈多、纷争愈大,术士间水平等级的差距更是悬殊。渐渐的,术士堆中奉强者为尊、以弱者受欺,开始狂热的研究起提升道行的方法,当中不择手段的比比皆是,吞人元丹者有之、夺人修为者有之,各种邪魔外道也应运而生,天一派卷宗中的秘典禁术,大多都是在此时发展壮大的。诸多邪诡手段中,有一种禁术极易反噬,若非精神修为极高的术士,也不会轻易去用——此法便是将童男童女的新鲜尸身以尸油炼化,加之大批怨死的魂灵,进一步塑成术鬼。这些私养的术鬼能化天地间的死灰尸气为精元,供高等术士并入元神内,相当于一吃便吃了几十年的功力。那些顶尖的术士从此堕落,依靠着术鬼来cao控天地间难以想象的邪恶力量。这一门失德违道,终也招致恶果——诸方大能联群结党、数次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大战,大部分修出成果的高手都在内讧中殒命。在漫长的内秏之后,术士人才凋零,剩下的不是不成器、便是已入低等魔道,即使是天一派,也已难复当日桃李满门之景。与此同时,北域草原上开始兴起刀剑之道,中原武林也逐渐萌芽,已没有人投向术法门下了。及后几代群雄割据,能明刀明枪过招的才是硬道理,更没人再搭理那些虚无缥缈的符咒神力。在这些年月中,间或有术鬼杀孽太多、戾气极重,反把自己的宿主术士给吃了。这般强大的邪气是找不到任何活物作附的,飘浮在天地间顶多数十载,它们便会被天道收拾得一个不留。自古由rou身提取精元容易、由精元炼成rou身却前所未有,皆因造生是天道之事,强行替天行道,相当于违逆自然之理,必遭五重天谴。术鬼只是傀儡,能有自主意识已经算是稀有,更遑论是修为能高到造rou生骨,心志坚得能硬受天谴之罚。——可是人间长河,偏偏就是出了异数。在天一派转入衰微的时候,掌门所养的术鬼一夕反击、把宿主的元神吞噬掉,然后遁入南海孤岛修炼,捱过一道接一道的天劫,竟史无前例地炼出了实体,成了一个有血有rou、却脱离凡胎轮回宿命、不老不灭不病不死的怪物。他出自后土最肮脏的尸骨,承载人世最怨毒的恶意,长年被天地极致阴騺的死气所养——就算已被天劫渡去了一大半黑气,又受南海至纯的灵气净化过,也洗不走那出身的污秽。虽然他心智是初生婴儿般像一张白纸,来自本源的劣根性每条都不遗下,还本能地排斥阳气、憎恨所有活着的生灵。这个顶着凡人模样的术鬼回过头来,对着困他多年的岛屿不屑一笑,终于离开了茫茫南海。那一笑疏狂张扬,却有着开天辟地、无人能及的魄力。那时中原正被群雄搞得乌烟瘴气,一时这个军阀要称帝、一时那个叫不出名来的野皇帝又被手下造反,少说也有十多个政权乱战角力,苦果却落在颠沛流离的百姓头上,整个天下都陷入空前的动荡中。也许天道在冥冥当中,头脑发热便安排了一个不惧逆天的怪物掺合进来;反正当时的那番乱世、误打误撞就渴望一个不怕神佛的强者来终结此局。他踏上九州大地,从此改写了这片山河日月——也改写了那个他在洛水上、命中注定不该遇到的人。南楚开国帝帅初次相遇的一幕,在后世史书上都被编排得天花乱坠,什么风云涌现、祥云降兆,可是实情却是十分不光彩,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