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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他们赢不下的仗。一定又在烦恼那些不存在的天下隐忧,这么秏心思,都能当渡劫的菩萨了。他轻轻将唇印在碧阳眉心上。眼底有些汹涌肆虐的狂暴暗流,可是他用熬过天劫的意志,生生将来自术鬼本性、想吞噬渴求之人的欲望压抑了下去。碧阳平生最痛恨被人逼迫,这点他知道。——术鬼只懂掠夺,但人却会付出。他用对碧阳的情意,一点点将自己琢磨成人该有的模样。他想,反正他们时间很长,碧阳也会一直在他身边。待迟些时候,当他修炼得能完全收敛术鬼戾气、真正与人无异,便可以跟碧阳坦白说喜欢他、想要他,不必再自惭形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了。景浦和碧阳足足花了三年,才能征服这座傍依八河、气象万千的洛阳城。经常服侍碧阳左右的护卫,都发现了他的脾性愈来愈不寻常——喝酒的时间愈发多了,而喝完之后,总会默不作声屏退众人。指挥战事的碧将军冷定依旧,可是很多时候,帅帐中会传来一阵低笑,以及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有几次主上前来探望,将军都托辞不见、说是人已就寝——可是人哪有睡﹖就只是对着空气喝酒而已。人道碧大将军为攻城殚精竭虑、不堪重负,可是只有碧大将军自己知道,他是怕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他怕的不过就是自古为臣的命运。关中之后有洛阳,可是洛阳之后呢﹖他们相交十年,但当景浦登了基,还能否容得下昔日替他征讨的同伴﹖还会不会……仍是他日夜放在心头描画的那个人﹖帝皇之路,本就孤绝无情。有哪个大杀功臣的君主事成前对臣下不推心置腹,可是又有哪个在清算的时候留了情﹖他这才想到,原来自己有一天是要离开的。无论是为景浦也好、为初奠的江山也好……为了不愿走到决裂一步的自己也好,他在攻克洛阳之后,便要尽快离开中土,重新回到他少年时告别的大草原——对了,他要回去刺马族里,有授业恩师、也有童年挚友等着他。他本来就是过着清修的生活,看着日出日落打坐练剑,如今也只不过是从哪来便回哪儿去而已。可是一旦回去,却再没有那个人酿的酒了。他再看不到那个人的眉眼,没法再借酒去靠近他不敢思慕的脸容。其实他久久未能攻克洛阳,何尝又不是藏了私心﹖御剑门人,必须剑试天下、剑平天下、剑救天下,苍生万物莫不引为己任——他空有一对师父托付给自己的神剑,却拿这片土地的生灵来逞私欲,为了不想离开而拖延战争,又算是什么东西﹖自己不嫌自己呕心么﹖“给我传讯全军。”他抓起自己的披风,剑尖一碰上九玄,眼底的情障便连同最后一分酒气一并消逝无踪。“十日后对洛阳发动总攻。”碧阳淡淡道:“也替我告知主上,我军此战必定旗开得胜。”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上代帝帅的恩怨情仇,足够成为另一条独立的故事线了(笑)下一章也会是他们的回忆篇,合着这两章来看,四百年前真相的全貌也就差不多交代完了,接下来也就是这一代人、属于他们自己所编写的故事~☆、正道“凤凰,朕登基之后,只你一人的光芒与我永在——我们两个,一同与天地永在。”北邙山上,他追随十年的男人侧过头,执起自己的手如此说道。有那么一刹,他以为自己已经动摇了,那天他们携手同临伊洛八河,天下人欢呼如潮,可是在他耳边,其实就只有这句低语、伴同邙山微微的风声在回荡。彷佛这一路的凄风苦雨、剑影刀光,有这么一句便都是值得的。即使有过那么多苦楚无从诉说、只能不断用酒醉麻木自己,这一刻全都化作忘情水,大不了咕嘟一下咽下去而已,就算在肚子苦到穿肠又怕个什么﹖“今后八方归心、天下升平,你是统率中原的至尊,再不需要征服任何疆土。看完你的登基大典后,我要回去草原了。”“好,你的心愿,我一定应允。但你离心再切,也总要等我在洛阳城君临天下那天才走吧。”——四百年的悲剧,终于悄悄掀了起始。从入主洛阳的那天起,景浦就像变了另一个人。他没残暴滥杀、没荒废政事、也没耽于声色,每道政令都英明得连御史也挑不出毛病来。可是伴他多年的碧阳就是能感觉到,这位新皇身上有某种不知名的暴戾,将他整个人逐渐的蚕食掉。然而景浦待他依旧。在并指抹在御影九玄上、宣誓接受元帅加封的时候,他摸不清帝皇的心思,一时只能安慰道是自己过于敏感:“臣碧阳以御影、九玄两剑为誓,永远效忠大楚,此生必为陛下鞠躬尽瘁、亦自当死而后已。”礼毕,他捧着与自己门主之剑九玄成对、同属极北冰渊玄铁打造的御影,将剑送到帝皇手上。——如果不能伴他一生,那么留着自己这把剑,也算是有个纪念吧﹖他有时会想,即使鸟尽弓藏又如何,自己难道还怕死在景浦手上﹖想当年他在洛水被景浦救过一命,景浦想要他头颅,那他还就是了,只要不株连楚军上下人等,他也算是死得瞑目、别无他求了。想解甲归田的急切一时淡了下来。新任的昭国元帅平日上朝、闲时练军,日子过得甚是清闲。关内都被这位帅给打怕了,加上皇帝本身已足够震慑四海,各方朝贡也来不及、怎敢主动找茬﹖如是者清闲了大半年,直到有晚,元帅忽被皇帝召到寝殿。“凤凰,朕计划已久,等端午一过,我们便从洛阳发兵,跨过长城直攻北疆。”他如遭雷殛,顿时不禁后退了半步。“北疆﹖……陛下怎么从来没有提过此事﹖﹗”“你出身大漠,朕怕你顾忌太多、反误大事,所以没提前向你说。”景浦微微弯起眼,眼底却是深沉的暗色,见不到半丝光亮:“怎么﹖你起誓要对我鞠躬尽瘁,转过头却不愿跟我再上战场了﹖”“不……”碧阳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他抬眼望向帝皇,决断摇头道:“恕臣不同意陛下此次出兵。”“我们到长城脚下便到此为止吧,塞外是逐水草之人的家乡,和长城内的纷争没有关系。”“朕要的不只是中原九州。”景浦深深看着他:“草原北域、大漠诸族……只要朕想要的,全都要收归于这双手中。”那是他们第一次吵得几要动手,一时连空气都冷至冰点。“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