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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的表扬。“切,这些都太简单,没什么难度。”傅啸坤大言不惭地一瘪嘴,明显不想再夸他。孟成蹊小小失落了一下,接着又埋头在桌上写起来。“跟米有关的字我知道好多,左边加上目,就成了眯眼的眯。”他故意把自己的一只眼睛眯起来,对着傅啸坤做了个鬼脸。傅啸坤憋住不笑,任他献宝:“还有呢?”孟成蹊继续卖弄:“加上走之底就是迷路的迷,右边加上立就是一粒饭的粒。”“啊,对了,”他忽然眼睛放光,在桌面笔划道,“屎这个字也是跟米有关的,张先生说了它是会义字,表哥你看呀,在人的屁股上排出的东西,不就是屎嘛,哈哈哈……”傅啸坤含在嘴里的饭都要喷了,沉着脸骂道:“闭嘴!吃饭的时候别讲那些腌臜东西!”孟成蹊意识到自己弄巧成拙了,丧气地端起饭碗扒拉米饭,心里很有些忧伤:“哎,我怎么就那么笨呢,什么时候才能让表哥表扬我呀?”第78章一九三五年九月初,上海。天早就黑透了,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像是许多只眨啊眨的大眼睛,阿明含着胸,快步走在错综复杂的弄堂间。他在一家剃头店里当学徒,除了要帮忙店里的活计,还要替师娘做家务,常常忙碌一天都没有时间吃东西。随手从路边摊子买来两只咸大饼,他边走边捞起饼子放到嘴边咬一口,权当是今日份的晚饭了。等走到他租住的石库门房子前,饼也就吃完了,阿明将抓过大饼的手在身上蹭蹭,又抖了抖身上的粗布褂子,转身往黑漆漆的入口去。他刚摸索着把钥匙插到门锁里,便感觉身边有劲风刮过,心下大惊,还来不及放声呼救,一双大手已经紧紧捂住了他的嘴。以为遇上了抢劫,阿明吓得腿都软了,微弱地挣扎几下后,身体就要往地上坠倒下去,幸好对方及时架住了他。“不要怕,是我。”一个熟悉的男性嗓音在他耳边响起。电光火石中,阿明想起了这声音的主人,是涂家涂少爷!虽然这个见面方式堪称惊悚,对方又在官方的通缉名单上,但不管怎么说,涂少爷总没有要伤害自己的理由,思及至此,他渐渐停止了颤栗。涂延松开他的手,把阿明的身子扶正了,然后低声朝他道:“这里不安全,带我去你的屋里。”“啊?哦。”阿明昏头昏脑地应了,带着他往楼上自己房间走。爬上陡峭破旧的木楼梯,楼梯口第一间就是阿明租住的房间。两人闪身进屋,房门关好,煤油灯点上,阿明把窗帘严实地拉起来,这才顾得上同涂延说话。“涂少爷,你怎么回来了?”被他这么一问,涂延愣了一下,这些天的经历像放电影般一幕幕向他涌来。他想起那日从黄毛口中得知孟成蹊的死讯时,自己是怎样的癫狂,他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大施拳脚,把黄毛的嘴打成了一只血窟窿。成蹊死了?不可能!一定是他们又说瞎话骗他,成蹊怎么可以死?他拒不接受!涂延当即表示要回上海,阿海岂能任他发疯?招呼弟兄们三下五除二地绑了他,阿海自作主张将他囚禁在房间里,不许他离开一步。第五天晚上,他咬断绳索,从二楼的窗户跳了下去,连夜逃出天津后,他搭上了一辆南下运输皮货的车辆,终于在前一日抵达上海。孟公馆、医院、漕河泾的老宅,杜美路的洋楼,涂延把孟成蹊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找遍了,最后他辗转打听,找上了阿明。涂延没有回答他,红血丝密布的眼睛里全是焦灼,他反问起阿明:“成蹊呢?快告诉我他跑去那里了?”阿明闻言停顿了半晌,他表情呆滞地仰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涂少爷,我们少爷他,没啦……”涂延冷笑一声,随即恼羞成怒地一拍桌子:“连你也骗我!成蹊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说他死了,我才不信这鬼话!”“涂少爷,我知道你跟我们少爷感情好,舍不得他走。可是死了就是死了,我骗你做什么?我也想要他活呀。”“他答应了要等我回来的,怎么可能爽约呢?”涂延眼神涣散地说着话,是一副走火入魔的样子,“你说他死了,有什么证据?”阿明欲言又止地朝他动了动嘴唇,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然后他转过身走向屋子那一头,打开了一只陈旧的樟木箱子。他淘金似的从箱子底部翻出一个布包袱来,捧着那东西走回到涂延面前。把那包袱解开,他将里面的东西递给涂延,哽咽道:“这些东西是医院转交给我的少爷遗物,你看看吧。”涂延伸手接过来,一件件翻着看。这是一套孟成蹊穿过的衣服,应当是有破损脏污的,被阿明洗得干干净净,整齐叠好,衣服上面摆着孟成蹊平时惯用的瑞士造镶钻手表,他用过的镀金打火机,还有一块用红绳系的吊坠。看到这块红玉吊坠,涂延的脸骤然变色。这吊坠是孟成蹊贴身带的东西,他知道对方从不离身。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成蹊却不见了。难道……把脸埋进这堆衣物里,涂延肩膀剧烈抖动着,终于哭了出来。傅啸坤觉得自己是养了个活祖宗。之前孟成蹊半瘫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时候,他成日里担惊受怕,唯恐这家伙落了残疾,现在孟成蹊能自己扶着墙壁歪七扭八地挪步了,他又怕对方磕到碰到,自己得像个老妈子似的盯着他,是一点英雄气概也无了。可惜这缺心眼的家伙根本不懂他的苦心。前几日傅啸坤一个没盯牢,孟成蹊独自溜出了院子,居然跟路边挑着鸡蛋叫卖的姑娘搭上话了,要不是他发现得早,估计这小崽子早跟人姑娘跑了。虽然那之后孟成蹊矢口否认私奔一事,说他只是想去对方家里看看人家养的大笨鹅,但傅啸坤认定孟成蹊天生长着一副花花肠子,脑子坏了都不忘跟女人调情,默默生了好一顿闷气。夏秋交接时节依然那样炎热,几多萤火明明灭灭漂浮在厚重的夜色里,像天上闪烁的星星。透过纱窗,能看到一轮镰刀似的月亮,渗出清冷的一点光芒,根本不及那成片的蛙鸣热烈。孟成蹊仰面躺在床上,只觉得身前身后都粘腻一片,他掀起那无袖薄绸短褂的下摆嘟哝道:“表哥,我热得睡不着。”傅啸坤斜眼看了过去,见孟成蹊半截衣裳缩在上面,露出白花花的腰腹,是一把纤细柔软的好腰,只不过他看在眼里却吃不着,好也是白好。他抬手替他将衣服拉好,严肃正经批评他:“睡没睡相,跟你说了多少遍肚子不能着凉。”孟成蹊不乐意地侧过身体,朝表哥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