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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玉,且又盛装华服,在下人们的迎接下,踩着红地毯步入公馆大门。孙娇茜看着这几位太太小姐的行头,再一低头,在夜风中嗅到身上旗袍的樟脑丸气味。这件苏绣旗袍,是她从箱底翻出的,还是女中毕业那年,娘花“大价钱”购得,专门让自己在毕业典礼上穿。后来去小机关应聘女秘书也穿过一次。再后来,没遇到什么重大场合,就舍不得再穿,压在了箱底,一压就是几年。如今看来,旗袍上的苏绣自然是好的,可这件旗袍的款式花样,却是几年前才流行的。不仅衣着过时,连几件金首饰,都是暴发户式的俗气。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抱着鼓鼓囊囊的布包,站了半天。一名顾家下人走来,客气问道:“这位小姐,有事吗?”孙娇茜吓了一跳,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他,伸手到包内,却并不拿出。请柬就在包内,可身上这般行头,又怎能真的跑进去……丢人现眼?顾家下人仍然很客气:“今晚是我们大少爷的订婚宴,请了许多贵客来此。汽车也多。姑娘站在此处,一会儿车来车往,万一被汽车伤了,总是不好。还望姑娘……体谅我们做下人的难处。”顾家下人态度是如此的礼貌客气,可言语中,却分明没把她当作“贵客”看。她的样子,也确实不像此处的客人。孙娇茜咬紧嘴唇,一言不发,抱着布包,转身离开。这场订婚宴,仿洋人的习俗,将中西合璧的各式珍馐,摆放在一张张的长条桌上,任由宾客们自取。许琳娜在父母身边听着“大人间的客套”,只觉得乏味,回头张望,看到一张桌上,木盘里,摆放着一堆冒着寒气的碎冰块。她不由得眨了眨眼,转眼看到一个穿白色制服的侍者,将一水晶盆的冰淇淋,放在碎冰块上。许琳娜不由得绽开一个笑容,像个天真的孩子,转身就跑过去了。正和一个熟人寒喧的陈兆轩,经熟人提醒,一转身就看到远处许琳娜站冰淇淋水晶盆前的背影。他向熟人道个罪,赶紧过去,果见许琳娜用小银勺挖了一瓷碟冰淇淋,吃的很高兴。许琳娜生来体弱多病,饮食上,杨太太一向看管得甚紧。莫说是冰淇淋了,就是盛夏之时,冰镇酸梅汤,也轻易不让小女儿入口。再后来,这般看管二小姐饮食的任务,就交给了陈兆轩。陈兆轩唤一声琳儿,待其回头,轻轻捏过她手中的瓷碟。二小姐却是捏紧瓷碟不放手,一双大大的眼睛中亦充满委屈。眼神中分明在说:“在家里吃不到冰淇淋,出来作客,也不能破一次例吗?”能看懂二小姐每一个眼神的陈兆轩,却分明不肯让步,轻轻捏着瓷碟一边,低声道:“琳儿,倘若你现在吃多了冰淇淋,用不了几天,你总得去喝又苦又涩的药汤是。岂不得不偿失。这冰淇淋也不过是牛奶水果做成的。琳儿愿意吃牛奶水果的话,真不必吃得这般冷冰冰。”他再轻轻一抽,终于将瓷碟从二小姐手中抽出。然后拉着二小姐的手,到另一张桌前,先将草莓和香蕉放在碗中,用勺子搅成泥,然后倒了大半碗的热牛奶,再捧给二小姐。许琳娜用勺子舀着草莓香蕉牛奶吃,陈兆轩问好吃吗?她立刻点点头,绽开一个笑容。陈兆轩也绽开一个笑容。许琳娜突然拿勺子指指陈兆轩身后。陈兆轩回头,见是老爷向自己招手。他立刻赶过去。刚刚和顾永昌谈及纱厂诸般事宜的许炳元,回头介绍陈兆轩:“轩儿如今做纱厂厂主,虽说年轻,但做事并不含糊。以后顾许两家纱厂互相往来合作,就望顾老板多提携后辈了。”“唉,谈什么提携,真是折煞顾某人了。”顾永昌客气道,“纱界诸同行,谈起轩少爷,那是无不赞的。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担任纱厂厂主不到一年,轩少爷已经用他的实力,验证了这句老话。至于我这样的不惑之年,相比这下,那是年纪活在狗身上了!”“顾老板真是言重了。陈兆轩何德何能,得顾老板如此过誉。”陈兆轩欠身道,“倘若纱厂事宜,晚辈能得顾老板这样的前辈指点,那是晚辈求之不得的福气!”“轩少爷切莫如此多礼!”顾永昌立刻道。楼上,有一面镶铜穿衣镜的华美客房。黄薇澜购得的三条巴黎新款礼服,分别是柠檬黄、薄荷绿以及湖蓝。原本已经穿着一条雪色洋裙的白蝶菲,对着三条礼服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选择了颜色不那么“扎眼”的湖蓝。刚刚在几名女佣的帮助下,将湖蓝礼服穿上身,却见黄薇澜推门而入,手中还拿着一枝尚且沾着露水的娇艳黄蔷薇。白蝶菲唤一声黄太太。黄薇澜点点头,然后将穿着湖蓝色长裙的白蝶菲,从头到脚一打量,突然叹口气。白蝶菲察言观色,立刻道:“穿上才发现我不太合适湖蓝。另外两条裙子,都是太好看,我看来看去,始终定不下主意,穿哪条才是。还望太太指点一二。”黄薇澜和颜悦色,道:“其实白小姐穿什么颜色都好看。刚刚我到楼下,见这枝花开得特别好,所以摘下,给白小姐送来。”说着,她上前将鲜花插在了白蝶菲的发间,又退后两步,端祥着,啧啧赞叹:“花美,人美,真是花面相交映。这些蔷薇,是我多年来一直亲自照料,亲自浇水施肥。我是觉得,倘若白小姐在今晚,戴着我亲手种植出来的一朵花,下楼会客,岂不美事一桩?”黄薇澜眼波盈盈,望着白蝶菲。白蝶菲立刻道:“太太赐花,是蝶菲的荣幸!”黄薇澜嫣然一笑,又道:“花美,人美。就是……花和长裙的颜色,不太相配。真有点可惜了。”白蝶菲请教黄薇澜:“另外两条礼服,不知太太觉得蝶菲穿哪条更合适?”“这个,由你自己选择。”黄薇澜笑语盈盈,然后转身出门。白蝶菲注意到她身上穿的鹅黄色洋装,于是待她出门,转身,拿起那条薄荷绿的露背长裙,在镜前比划了一下。几个女佣一致赞扬。有口齿稍伶俐的,赞道:“这条绿裙,清新脱俗。白小姐穿上身,一定是……是绿衣仙女一般。”白蝶菲却只看着镜中,发间那朵黄蔷薇。花开得甚是娇艳。但是……黄薇澜亲自送花来要自己戴在头上,不知何意,但言语举止,总透着几分古怪。白蝶菲一时间也弄不明白其中的究竟,不过内心深处,总是隐约觉得,戴着这朵黄薇澜亲手种出来的花,并不好。周围几个女佣。众目睽睽,她又总不能将花直接从发间拔下丢掉。白蝶菲略一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