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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注意力投诸到cao办回礼、嫁妆这些琐碎杂务上。她现在已经攒足了劲儿,只盼着下定的那一天,让县里人好好瞧瞧,他们家宝贝闺女,结了一门好亲。孟春芳的病大半是心病,焚毁了荷包、又知道李绮节不会怪罪她和杨天保订亲之后,她的病很快一日好过一日,不出五天,就能下地走动。再两天,孟娘子带着她去了一趟木李庵,到晚上才回县里。这天宝珠在灶房里忙活,蒸笼里的重阳糕已经半熟,她掀开盖子,吹去蒸汽,在薄片状的糕面上撒一层红、绿果脯细丝,复又盖上盖子,气鼓鼓道:“孟七娘的病一好,孟娘子就翻脸不认人。“李绮节头挽双螺髻,穿一件丁香色罩衣,坐在门槛边剥栗子,闻言微微一笑。宝珠说的不错,孟春芳的病才好,孟娘子就不乐意让她上孟家门,而且因为心虚的缘故,比以前更防备她。孟春芳自病愈后,时不时让丫头给她送吃的玩的,有时候是一盒滴酥鲍螺,有时候是一副九连环,有时候只是一枝含苞待放的芙蓉花。李绮节只要收了孟春芳的礼物,就会备一份回礼。一来一往的,来往比以前愈发密切。孟娘子气得脸色铁青,每一次都一眼不错地盯着丫头拆开李家送过去的回礼,亲自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生怕里头暗藏古怪。宝珠去孟家送回礼时,在孟家受了几回气。李绮节便干脆不回礼了,她是礼尚往来,又不是送上门给孟娘子消遣。下次孟春芳的丫头再送礼物到李家,她再三婉言谢绝。几次过后,孟春芳那边没再坚持给她送礼物,孟娘子也消停了。李绮节用一把小银剪子剥栗子,动作很利索,很快攒了一大碗新鲜栗子,端到灶台前。宝珠接过瓷碗,把栗子倒进小石臼里,用铁杵捣成细细的粉粒,预备待会儿蒸桂花糖新栗粉糕。李绮节干不来细致活儿,粗活儿又轮不着她做,百无聊赖之下,在灶房里转来转去,只等重阳糕出锅,好尝第一口。忽然听得砰砰几声响,有人在外边拍门,门房在院子里应答,听声音,敲门的像是个少年人。李绮节走到门口,探头探脑,往外张望:莫非是李子恒回来了?门房卸下门栓,把黑油木门打开半扇,院外果真是一个身形消瘦的半大少年,头上戴一顶白孝帽,穿一身粗麻布大领孝衣,脚下一双白鞋,手里提着一只麻布口袋。旁边一个十五六岁梳辫子的大丫头,也是一身麻衣,头戴孝布拧成的麻花包头。大丫头看到门房开门,连忙推一推少年。少年眼眸低垂,朝门房鞠了一躬。这是家里有老人去世,孝子或是孝孙出来讨百家米的。门房不敢怠慢,连忙回头找李绮节讨主意:“小姐,这是咱们这边的规矩,讨百家米的来敲门,主人家得亲自给人家舀一升米,不然就是不敬那地底下的人。“李绮节答应一声,亲自找出木升子,从木桶里舀了满满一升米。宝珠在一旁揉面,提醒道:“三娘,别装满,要是家家都给满满一升米,孝子提不动的,他们得走一整天呢。“李绮节手一抖,倒出一小半米,端着木升子出门。孝子穿着一身孝服,不能进别人家门,少年和大丫头都规规矩矩站在李家屋檐底下,一步也不多走。李绮节端着沉甸甸的半升米走到大门口,渐渐看清少年的相貌五官,脚步一顿,脸上一阵愕然。☆、第37章两个孝孙少年姿貌端华,眉目如画,赫然正是月前曾让李绮节惊鸿一瞥的小沙弥。数日不见,他形容消瘦了许多,看去愈显风骨凛然。李绮节下意识地低头看一眼身上的衣裳,噔噔几步跑回房,脱下为遮挡灰尘污迹才穿上的罩衣,露出里头一件天缥色刺绣卷荷满池娇宁绸长夹袄,对着水缸理理头发,拍拍衣襟,还随手拿起银剪子,从条桌上供着的一瓶垂丝菊花里绞下一朵浅色花苞,簪在发鬓旁。宝珠头一次看自家小姐如此注重仪表容貌,不由奇道:“谁在外头?“放下面团,举着两只沾满浆粉、白乎乎的巴掌,走到窗前,踮起脚跟往外探看。等在院子里的门房一脸茫然:小姐的米还没给孝孙呢,怎么又跑回去了?宝珠看清门外孝孙的相貌,认出是张家那个从小养在寺庙里的外孙,眉头轻轻一皱,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哪有这样把人撂在门口不管的?让门房舀了一瓢净水,站在树下洗干净双手,正欲代替李绮节去拿米升子,吱嘎一声响,李绮节推开房门,自己出来了。宝珠用罩衣擦干双手,朝李绮节挤挤眼睛。李绮节假装没看见宝珠眼里的促狭和诙谐,缓步走到门前。少年长身鹤立,眼眸低垂,浓密的眼睫覆下一层淡淡的阴影,不流露出一丝思绪。听到脚步声,他身子微微一侧,眼角余光瞥见郁泥色细褶裙的一角,裙上绣了浸润在月色中的翠荷、秋虫、湖石、水鸟的池塘小景,团团簇簇,一派盎然生气。想必穿衣裳的人,也该是面若桃花,眉眼带笑,才不辜负繁密绣线绘出的富丽风光。他没抬头,纤长的十指攥着麻布口袋,往前轻轻一递。饶是大大咧咧如李绮节,也不好意思盯着小沙弥多看,哆嗦着手把半升米倒入麻布口袋里,便退回门槛内。头戴麻花包头的大丫头上前,轻轻推一下少年的胳膊。少年把麻布口袋递到大丫头手里,退后一步,跪在地上,向李家正门叩首。李绮节吓了一跳,正想躲开,宝珠在她身后轻声道:“三娘,这是规矩呢!“李绮节只好僵立不动,硬着头皮看小沙弥磕完头,待他要起身离去时,忍不住道:“十八姨可还好?“看小沙弥身上穿的孝服,他家中去世的应当是一位祖辈亲戚。这让李绮节有些替他庆幸,他的父母分别十几年才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盼到一家团聚,若是这时候突然撒手走了,未免也太不幸了。小沙弥脚步一顿,回头看了李绮节一眼,长眉入鬓,神光内敛,眼神理应威严凌厉,但他的目光却似掺了揉碎的水光,清淡如水。仿佛清晨时分萦绕在江面上的薄雾,弥漫着终年化不开的疏冷之意。他没回答李绮节的话,只微微颔首,轻声道:“劳你记挂。“嗓音还是一如往昔的清亮铿锵。直到小沙弥走远,李绮节还站在门槛里,怔怔地出神。穿孝服的大丫头不住回头打量李绮节,偷偷瞥一眼沉默不语的小沙弥,试探着道:“少爷,你认得刚才那家人吗?是不是太太家里的亲戚?“小沙弥神情淡然,干脆道:“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