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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给梅氏的小女儿缝两个荷包,她做这个是很手熟的,三两下选好了用料配色,在脑子里大概过了一遍就着手开做。等两个丫头把东西都收拾好之后,围过来看的时候,霜娘的第一个荷包已经开始收边了。这是个元宝形的小荷包,樱草底色,两面各绣了一小捧金桔,连枝带叶,金桔黄澄澄,枝叶碧碧绿,十分清新可爱。“奶奶好巧的手,”金盏不由夸道,“可是要送给大奶奶?”霜娘手下飞针走线,片刻不停,口里笑道:“正是,明天我们要去给大嫂道谢,总不成空着手去,我没什么值钱东西,做两个荷包给大姐儿带着玩。”金盏笑道:“这就很好了,大奶奶必定喜欢的——啊呀,”她忽然醒觉,“大姐儿亦有一年孝的,这金桔颜色恐艳了些,大姐儿如今上不得身。”霜娘亦一下灵醒过来,虽穿来八年,但她在贺家没经过丧事,对这些特定状态下的俗礼就不大敏感,虽知道有这么回事,但等闲想不起来。她把快做好的荷包丢进木筐里:“亏得你提醒,我重新再做。”便另行捻线配色,这回用的墨蓝缎料,两面各绣一串葡萄,有枝无叶,葡萄又大又圆,胖嘟嘟地挤在一起,看去十分酸甜可口。一时穿了绳收了口,这个荷包就做好了。在绣葡萄的时候,霜娘已打好了下一个荷包的腹稿,这时毫不停顿,翻检好材料,又做起来。金盏见了劝道:“天不早了,奶奶明儿再做罢,大奶奶上午要见人理事,我们下午才去,来得及的。”“若再有别事耽误住了呢?”霜娘不肯,“你困了自去睡,这些小东西好做,我一会就做好了。”金桔无法,只得叫春雨先回房去,她自己当然不会去睡,就坐在旁边等着,过一会就替霜娘剪一剪灯芯。过得半个多时辰,第三个荷包完工。这个荷包是石榴形,底色黛绿,两面各绣了一对雏燕,翅膀短短的,肚皮鼓鼓的,绿豆眼伶仃腿,未免色调过于沉重,荷包边上还滚绣了一圈云纹。因赶工的关系,这两个荷包在绣技上没有什么特别,只胜在图案新鲜可爱,容易讨小孩子的喜欢。霜娘伸了伸懒腰:“好啦,这下安心了,可以休息了。”金盏全程旁观,心悦诚服:“奶奶好伶俐的手段,像这样的荷包,我最快也需得半天才行。”霜娘笑道:“没什么,我成日除了做这个,没有别的事,做得多了自然就快。”金盏心中雪亮:速度快成这样,已俨然是个成熟绣娘了,这位新奶奶在娘家时的日子显然不大好过。不过也难怪,若是好过,就不会舍得叫她与人冲喜了,更把嫁妆克扣个精光,这位新奶奶几乎等于是两手空空进了门。这些念头只在心中一闪而过,金盏面上半点不敢露出,如常服侍霜娘安歇,吹了灯,自己也去外间躺下。第17章新的一天,以去向侯夫人请安为开始。这一次却没见着安氏,金樱出来说,太太如今养病,各房这月的请安都免了,请霜娘回去。霜娘未敢就走,提出要给安氏侍疾,金樱笑道:“奶奶的心意我明白,不过金盏也清楚的,太太病中好安静,连大奶奶要来侍疾,都硬是拦着不许,大奶奶没法,只好每日早晚来问一问太太的病情,就这太太还嫌她来的太勤了呢。”金樱话里的提点很明显,霜娘听出来了:侍疾确实不需要,但请安说是不用来,还是来一来的为好,太太见不见是一回事,她来不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就道:“那我就不打扰太太养病了,我明天再来给太太请安,说不准太太在屋里闷了,又想找个人说一说话呢。”金樱见她受教,唇边的笑意就更加深了些,送她和金盏出门。不用伺候婆婆,家里也没个夫君等她回去,霜娘回去的脚步就慢腾腾的,一路走,一路想看些侯府的布局。金盏以为她是想赏景,就领着她绕了些路,指点着何处有何好景,也顺便将沿途各处的房舍是何人居住或有何用处一一说了出来。“奶奶看这一片竹林,再过一个月,天气热起来,在里面乘凉极舒适的。这旁边挨着竹林的就是三房的延年院了。”竹林里铺了一条碎石小道,从小道出去,再往前走,前面又出现一处院落,看去比延年院要更大些,院门半开着,门口闲站着一个守门通传的小丫头,心不在焉的,想来是早起没睡醒,站在那频打哈欠。霜娘正要问话,却见从那院落的正面甬道上来了三四人,为首的少妇满头珠翠,衣着华丽,走到门前,厉声问了句那小丫头什么,小丫头迷迷瞪瞪的,没有立刻回答,少妇扬起手挥了她一个耳光,把那小丫头打得扑到地上,少妇看也不看,领着身后的人扬长而入。霜娘咋舌:“这是哪个?”从她进侯府起,这还是头一遭碰见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好大的戾气。“这就是嫁到成襄侯府去的二姑奶奶,”金盏同情地看了一眼那正捂着脸呜呜哭的小丫头,“二姑奶奶平常倒也还好,只是脾气上来了就有些不管不顾,当日在家时,连大奶奶都被她冲撞过。”“那院子又住的是谁?”“那是苏姨娘的院子,二姑奶奶亲娘去得早,是苏姨娘抱了去养大的,小姨做了姨娘,同亲母女一般的情分。”金盏说道。霜娘“哦”了一声,看样子,这位二姑奶奶是在婆家不知受了什么气,回来告状兼撒气来了。霜娘这么想了一想,也就抛去脑后了,她自身尚是个淹在水里的泥菩萨,没什么多余的心思管人家的闲事。却没想到,没过多久,她不想知道也知道了。**歇了晌后,霜娘带着小小的礼物去盛云院道谢。梅氏正在东耳房里,拿着本千字文教刚满四岁的女儿珍姐儿念着玩,见了霜娘来,便起身相让,又叫看茶,待霜娘说明来意,笑道:“你也太客气了,几件衣裳值得什么,本来早该给你备着的,只是不知道你的身量,不好吩咐针线上的人。”她只字不提铜钱的事,霜娘心中有数,也就混了过去,只把礼物奉上。梅氏接在手里,见那荷包玲珑可爱,只有她巴掌大小,不由反复看了笑道:“呀,这么鲜亮的花样,我竟没见过,可生受了你了。”又抬眼不着痕迹地把霜娘打量着,她不知霜娘活过两遭,看霜娘才十六岁的年纪,细手细脚的,头发乌压,脸庞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