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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在我的认知里,抛去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说法,男子间长得最好的是月老,其次是玉兔。这个人却直接超出了我对好看一词的理解力。他身上有近似刀锋一般的气质,却并不逼人,压得很好,透着极其深重的内敛气息。单从背影上来看,所有人也都会觉得,这是个样貌相当好的人。玉兔本来垂头丧气地给我舔着伤口,看到他时也呆了一下。那人不多话,领着我们往前走,一路切菜似的用那把长刀砍着拦路起火的树木横梁。玉兔振奋精神,偷偷问那花姓少年:“小花儿,这个人是谁?”那少年思考了一下,也偷偷告诉他:“是……我们城主夫人。”我:“……”玉兔:“……”我们怀着十分的敬意,看着这位城主夫人一路潇洒地劈砍过去,最后带着我们来到一处角落里。那里围着一些士兵,见到他来,都纷纷恭敬地让出一条道来。这人不发一言,将长刀收回刀鞘中,对我们指了指地上的人。我看了一眼那人,心却猛地一下收紧了。老人筋疲力竭地躺在那儿,身上多有烧伤痕迹,头发几乎烧得没有了,他紧紧闭着眼睛,像是一截干枯的老树。陈明礼。他为何还在这里?按照我们之前的交代,他应当在放完火之后,便去同无眉会合,然后一同去往山中。他为什么不走?我走上前,俯身去查看他的情况。老陈头还有气息,我拿袖子狠狠地抹了把脸,低声道:“老师。”“老师,是我,郑唐。”他慢慢地睁开眼睛,似乎是终于看清了我,把他的手搭在我手中,轻轻动了动手指。有什么东西从他指缝里掉了出来。我拿来一看,见是一张烧了一半的纸,边角破碎,显然是急匆匆扯下来的。他十分困难地开口道:“内……起居注。”我道:“老师?”他动了动身体,想是想爬起来些,我将他扶着,听见他缓缓地说:“之前由皇史宬保管……被张……藏起来的起居注。上面有……后妃取药……害皇后娘娘的记载。还是让……我这个老头子找到了。”内起居注,记载皇族起居琐事。我母亲被人下毒之前,林裕的母妃借着为病中的皇帝熬药的名号,去太医院要来了一剂过量的马钱子。可皇帝的药单中,并没有这样东西。过量是为毒。张此川找到了这个证据,藏了多年,正待一朝拿出来逼林裕退位。这是他苦心经营多年来,寻到的最大的杀手锏。起初,他认为皇史宬中看守严密,不适合作为随时取用的准备,便令当时配合他行事的陈明礼烧了皇史宬,将档案移交去礼部。但他留了个心眼儿,逐日架空陈明礼在礼部的权力,并将这份档案藏了起来。只是他没料到陈明礼日后与他决裂,在找不到的情况下,宁愿玉石俱焚,直接连整个贡院都烧了。贡院走水,除非张此川将东西埋在地下,档案必遭焚毁。而地下潮湿多阴,礼部也多兴土木,张此川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埋起来。林裕死活并不重要,只要能让他没有颜面和理由留在皇位上,他是死是活都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张此川才会宁愿放过我们一马,如此急切地赶过来。也是因为这个理由,他才会一脚踩进这个圈套,被江陵城主带来的人一锅端了。陈明礼死死抓着我,目光胡乱游走,话也有些哆嗦:“皇长子……林兆,就是那个已经死了的……胡天保。陛下对不起他,我也对不起他……罪孽深重,我——”他喘了口气,我按住他,勉力劝他道:“我都知道了,老师,我都知道。您休息一下罢。”他不肯,目光凄惶:“我听人说,皇长子生前性情孤僻,在一个商贾人家中长大,自小便聪慧懂礼,为人也纯善……他……他若是……必能成为一代明君。我若是早些知道这件事……可我……”老陈头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我给他喂了几口水,跟他道:“我都晓得。老师悔过了,也要替君上背这个罪孽了,只是皇长子人死了,老师也无力回天。唯一能做的,只有将还活着的人拉扯回正轨上,是不是?”他眼里沁出一些眼泪来。我在心里轻轻叹气。死了就是死了,希望永远在活着的人身上。希望是不会死的。凡人不能生死人rou白骨,谁也无力回天,我没什么可怨恨这个老人。陈明礼始终在流眼泪:“两个孩子,都是很好的孩子。”我晓得他说的是我和林裕。我道:“老师放心罢,若是皇长子在天有灵,他也不会怨恨老师,老师只是做了为人臣应该做的事。他在世时无所想望,却说不定在死后寻得了好念想,找到了陪他的人。”我摸着怀里的兔子,对他道:“他现在很快乐,并不寂寞。”作者有话要说: 太晚未修!有错字病句节奏问题请包涵~明早补正(*≧▽≦)☆、追捕(上)老陈头的情况很不好,硬撑着说完了话才肯让人扶他,给他救治。那位姓花的少年医术精益,得了陈明礼允许后,当即手脚麻利地为他处理了伤口,然后让人带着送出宫去照料。那拿长刀的青年人对我点了点头,道:“此处交给我。”火势未消,张此川不知去向,在我开口要求之前,追击的人已经派了出去。另一边也关闭城门,准备瓮中捉鳖。那人道:“三十道正城门,我留了一道东门。围师必缺,御林军此时不宜穷追猛打,他们要往河南逃,会在半路遇上我们的人马。”我对他道了声谢,又见到这个人清点了兵目,指挥调度之间皆有章法,颇有将范。我回忆了半天之后,终于想起了一些隐约的传言:先帝驾崩之前,曾命江陵城主出兵收复洱海六诏,当时江陵城主手无兵马,却大胜而归。有人说,也便是那次从六诏班师后,城主身边多了一个北诏来的军师。当年六诏叛乱,北诏人中,就出了一个险些打到涪京城的三皇子,在那段时间里,中原这边其实是相当忌惮这种少数民族身份的。但有了这个异族军师之后,江陵城主势如破竹,再无败绩,随后天下战祸平定,两个人的名字也慢慢地消隐了。我询问道:“阁下可是姓姬?”他闻言笑了笑,不置可否,将长刀收回刀鞘中:“我现在姓桑了,郑公子随意称呼我便可。”我便不再问。玉兔一直从我胸前探个脑袋出来,两只长耳朵晃来晃去,还盯着那人不肯放。我忍无可忍,拍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