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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头都要散了的他,他呻吟着睁开眼,在四面乱闪的刺眼阳光中看见女子亮而明烈的目光。“别动……别动……”真的不能动,雷动那个好战狂太狠,打起架来和轰炮似的,非要把对手和自己都轰碎了不罢休,十强前五有时也互相切磋下,但好歹都是一代宗师,珍爱羽毛,谁也不会像乡野匹夫一样去拼命,只有这个雷动……见鬼的雷动。他现在随便动,会散的。女子不动了,偏头看他,半晌直起身道:“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能呆在你身边?走了。”他不动,走便走,他就这么躺着,太阳晒几天雨水淋几天,也便好了,顶多留点小病根。过半晌她却回来了,还带了人。“不能动是不是?”她蹲着,眼睛在日光下一闪一闪,喜滋滋道,“我这几天心情好,所以决定救你。”她命人砍了树,做了棚子,盖了篷顶,做成一间风雨阳光都能遮挡的小屋。他道谢,她昂着头走出去,得意的道:“爱护子民嘛,我要母仪天下。”后几日她派人送饭,有时自己也来,坐在他身边,听他说些江湖逸事,少女淡淡的香气混杂在四周原生树木的木香之中,不知怎的他辨得清晰,有时沉醉的嗅了嗅,觉得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好闻的味儿。他自幼家贫,受人欺负,历经辛苦拜入师门,师门有大无上心法,非资质极佳者不能学,而且学的人必须一生持戒,等同做和尚或太监,师门中不乏资质上佳者,却有人不愿意放弃这男女之欲主动退出,最后他和他师兄二者选其一,他自知不如师兄资质,于是,他杀了师兄。童子功也便练了,师傅谆谆教导,女子如火,必焚此功,千万小心,所以多年来他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女子的香软和美好,于他是隔岸的火,远远看着,便要心生戒备,躲避不及。然而一场决斗,瘫倒在地的他再不能拒绝一个女子的靠近,而那数十年未曾接触过的新鲜的香气,慢慢淘洗了数十年清静淡漠的心。她性子不好,和他相处几天他便明白,她时常赶了牛车轰隆隆奔上山,牛们被她驱赶得慌不择路连连失足,跌落山崖发出凄惨的嚎叫,她坐在车上哈哈大笑,探头对山崖下道:“和我挤,去死!”有时采了花,姹紫嫣红的捧进来,他刚为那般人比花娇相得益彰的美惊得目光一亮,她却突然将花束踩在脚下,狠狠的踩,直至花烂成泥,犹自恨恨不休,“什么群芳齐放?最讨厌最讨厌!”他怔怔看着,她怎么那般愤怒?可她即使那般愤怒,也是带着煞气的美,张扬耀眼,和他见过的那些温婉和静平淡无味的女子们都不同。她对江湖上的事很感兴趣,常问个不休,他问她一个贵族小姐为什么喜欢这些,她彼时托着腮,慢慢道:“因为我以前没有见过,以后也更加没有机会见了。”他听得心中跳一跳,问她:“为什么?”她直起腰,走出去,对着山谷喊:“因为我要母仪天下了!”他听着,不过笑一笑,哪来的母仪天下?这孩子真是个疯女子。然而那是真的。半个月以后,他知道了那个“母仪天下”。那一夜暴雨倾盆,小屋不耐强劲的雨势,篷子被整个掀掉,满地雨水盈尺,他从床上慢慢坐起,伸个懒腰,心想反正早就好了,硬赖这里装不能动干嘛?也该走了。然而刚走到门口,便见漆黑的山道上奔来白衣的人影,长发散着,在一亮一灭的闪电中幽灵般飘过来,是她。她在暴雨中浑身透湿的奔上山,看见他立即惊呼一声,扑过来。年轻娇嫩青春的女体突然扑入怀中,湿淋淋的身体曲线毕露,摩擦着他身体像是一团软玉,处子幽香扑鼻而来,他身子不由自主的绷紧。听她在怀中低泣:“怎么办……怎么办……”他抬起她的脸,一朵雨水打湿的玫瑰花,明丽而娇弱,这样的令人惊心的美。谁摧折了这样一朵花,让暴戾凌厉的她在雨夜中狂奔而哭?他轻轻拍她的背,道:“别怕,别怕,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她立即便不哭了。那晚,他拥着她,听见了她的“委屈”——璇玑皇帝南巡,驻跸她家族,看中了庶出的女儿,回京后下旨纳入宫中……陛下驻跸她家,竟然没看上她,却喜欢了她的庶出meimei,不行,高贵的大小姐不能接受这样的侮辱,于是她杀了meimei。现在陛下来接meimei了,自然应该她去,可是两人相貌总有些不一样,认出来怎么办?他听着她委屈述说,心底泛上丝丝寒意,那般森然的凉上来,冰块一般的堵着,他几乎便要推开她,然而她在他怀中,第一次在他怀中,那般软而滑,瑟瑟的颤着。他转而又恍恍惚惚的想,有什么好凉的呢?她杀了meimei夺皇后之位,他杀了师兄夺师门心法,他们是一样的,一样的。※※※她在他怀中扬起脸,泪眼朦胧的看他,一遍遍抽抽噎噎的问:“你答应过要保护我的,你答应过的。”他看着她,看着这朵长满阴刺的带毒的玫瑰花,很久很久以后,他道:“好。”一言,定终生。玉衡的飞扬和自由,从此束缚在了璇玑阴沉盘旋着血气的宫廷。他至今记得她听见那个好字时的神情,泪水尽去,眼底掠过小小的狡黠和得意。不是不知道她的小心计的。也不是不知道她不爱他。她这一生,爱的是专权、尊荣、地位、和独占。而他这一生,爱的是虚幻、迷离、沼泽里的玫瑰,废墟上的曼殊沙。……她在他怀中颤动着,眼睫一闪一闪,似要醒来。别,别醒来。这人世的苦楚太难承当,睁开眼便要哭泣,与其那样眼睁睁面对剐心的耻辱,不如闭上眼,在沉睡中走入下一个轮回。我知道你定然是不愿意面对的。那就永远的睡吧。玉衡淡淡的笑起来。数十年光阴如露如电,到头来皆成幻影,这一生她作恶,他为她作恶,生命里堆积累累白骨,化作此后永恒的眠床。就这样,也很好。他轻轻笑着,手指留恋的抚过女子容颜,熟悉至惊心的轮廓,数十年来不变的香气,深刻入骨。从眼……至鼻……至唇……最后停留在她的咽喉。“咔。”轻微的断裂声,所有人却都如被雷击,重重一震。玉衡还是那个不变的神色,缓缓移开手指,女子的头颅软软垂下去,毫无生气的折在一边。她的生命,亦在沉睡中无声无息被折断。玉衡轻轻抚摸着那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