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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坐满,也就没有占座的必要。骆玢径直往砂锅窗口走去,前面排着两个人,看来不会等很久。所谓砂锅,骆玢记得自己读高中时,大家都管这个叫麻辣烫,但本质是差不多的。反正十几个盒子里的配料一通选,再加了面乱炖一番,最后盛出来——的确叫砂锅会更合适一点。高中时的麻辣烫不辣,现在的砂锅面也没有砂锅,轮到骆玢,老样子,茄子西红柿,花椰菜花枝丸,再加一个生鸡蛋,泡面。七块五毛钱。骆玢刷了卡,转身去拿餐盘,眼角余光一扫,居然又见到了李老师。李老师还是刚才那副打扮,点的是普通饭菜,又在小卖部买了冰红茶,一边吃一边刷手机。原来老师吃饭也刷手机,骆玢忽然笑了一下。他吃相还蛮有趣的,明明是吃学校食堂,明明还是这么难吃的食堂,但李老师就是给人一种“这个食堂很好吃”的错觉。李即非咽下饭菜,喝了口汤。要不是这里离公寓近,大热的天,他还真不想吃饭。勉勉强强挪到食堂点了饭菜,只可惜此地的食物总是让人产生下一秒就要食物中毒的错觉。吃了几口,李即非决定放弃,抬头一看,不远处一个小男生正瞧着自己。这不是早上那位么?米黄色T恤,黑色七分裤,脚上一双阿迪neo,之前没注意,仔细一瞧,这小子还挺会打扮的。小男生见李即非看过来,立刻热情万丈地冲他打招呼:“李老师好!”李即非冲他挥挥手,真是人情练达,一点不怯生,怪不得能在院办里混着。骆玢跟李即非打完招呼,拿了餐盘过来。叶小君似笑非笑地看他:“学长,又遇见老师了?”骆玢把餐盘递给她一个:“嗯,就在那边。叶小君你什么表情,嗯?在你眼里学长我就这么阿谀奉承庸俗至极吗?”叶小君赞同地点点头。“那我告诉我舍友,资料可以不给你了。”骆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好,拿去卖钱,还能多吃两份砂锅面。”“啊,学长,您最好了,您最善良可爱英俊潇洒了……”叶小君迅速作谄媚状,“我谄媚,我庸俗,您正直,您高贵!”“嗯,这还差不多。”骆玢满意地点点头,不经意间地转头一看,李即非早就没了影子。果然还是食堂太难吃了吧。终于吃上了砂锅面。阿姨把面碗砸在餐盘上时还是溅出了一点汤汁,端起来时晃一晃,顿时整个盘面都是汤汤水水。骆玢端着面找到位置,叶小君去拿了筷子汤匙过来。“谢谢。”骆玢接过就开吃。说是招牌砂锅面,但味道实在一般,汤没什么味道,就是各种配料看着很丰富,颇让人有点食欲。果然,不能对学校食堂要求太高。刚煮好的面有点烫,根本不能甩开膀子酣畅淋漓;再加上对面坐着个女孩子,总得让自己显得温柔娴静些。骆玢夹了片西红柿慢慢啃,暗暗后悔做了这个愚蠢的决定,叶小君吃得比他更慢,还时不时要注意别让头发飘到汤碗里去。总之,这顿饭的战线出乎意料地拉长了。好不容易从食堂出来,纵使空调强劲,骆玢也吃出了一头汗。以后还是少来这地方。叶小君反倒没什么怨言,一出门,大太阳当空照,晃得骆玢睁不开眼。天,是真热啊。骆玢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早知道去北苑吃多好,就几步路的事。虽然人是很多……没有了食物的引诱,骆玢只觉得太阳的毒辣程度突然放大数倍,再加上现在这段路偏偏没什么遮阳的大树,一条金光灿烂的阳光大道,就这么摆在骆玢眼前。好不容易捱到大会堂,骆玢几乎是爬着进了办公室,空调一开,瘫在办公椅上摆出标准的葛优瘫。吹了好一会儿冷气,才渐渐缓过气来。电脑里的学习视频终究还是没再打开,骆玢开始刷朋友圈,过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趣,干脆塞着耳机听歌。反正这一天就得耗在这里,那就彻底地浪费掉吧。下午叶小君有课,半路上便先回了宿舍。赵孙二位老师要到上班的时间才来,骆玢一个人在办公室躺着,相当惬意。李即非又把空调往下调了好几度,发现室内温度并没有下降太多,以他多年的经验,认定这空调估计是漏氨了,所以制冷效果不好。大中午的,打电话人家也不一定马上来。李即非头疼不已。他刚回国不久,连这滨海区都还没摸熟,光是搬家和工作上的交接就费了他大半力气,眼下空调又出了问题——真是不让人省心。李即非干脆关了空调,从床底挖出小电扇,拿了抹布擦了擦,才接上电源,瘫在沙发上吹风。这个天气……好想喝四果汤啊……李即非昏昏欲睡。真是奇怪,在国外的时候明明想家想得不行,可现在回了鹭州,反而开始有些受不了。一切都难以令人满意。比如这狭小的城市,比如这炎热的天气,比如这难吃的食堂。李老师躺了一会儿,凉风扑面,心情才渐渐平复。刚才就觉得屁股底下有什么东西,拽出来一看,乃是一本海德格尔的小册子。最近李老师在讲海德格尔。二年级三年级的专业课,还有理工院系的大学语文,用的几乎是同一套材料。先他一步回国的师兄章志中也先他一步在鹭大谋了份教职,不得不说这二人缘分匪浅。章兄专攻文学评论研究,颇照顾这位师弟,于是在李即非的接风聚会上,师兄倾囊相授,讲解一本多用的妙方。所谓一本,乃一个文本;多用,即烹制方式因人而异,略有不同。外系本科生,需浓油赤酱,烈火烹制,才显得活色生香,吊人胃口;本系低年级本科生,需少盐清蒸,加点葱蒜,去去腥气,才不亏损材料;本系高年级本科生,研究生乃至博士生,那就生吞活剥,全靠他们自己领悟——当然,章兄话锋一转,“你要是嫌麻烦,外科系另当别论,本系学生,就当他们跟你一样。”李即非当时喝得有些醺醺然,拍着章兄的肩膀:“老兄,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章老师哈哈大笑,兀自吃菜。李即非离开鹭大也有七八年了。他生在鹭州,长在鹭州,纯正本地人。考大学时也没太多想法,本着就近原则,就念了鹭大中文系,离家三五公里,几乎可以过着走读生活。后来北上求学,继而又远渡重洋,没想到最终还是回来了——李即非感慨颇多,其实当时在敏大不是没有机会,但竞争实在激烈,诸位同门利益当前丑态百出斯文扫地,李即非实在看不下去。再加上外婆年纪也大了,他实在放心不下老人家,当时只是顺便向鹭大投了简历,没想到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在鹭大中文系时,李即非便是风云人物,是个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画个脸戏袍一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