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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帝闹得不快,陈帝气极才做出如此举动,又劝慰苏洋:“你此次立功回来,父皇定会赦免苏老将军。”苏洋震惊,不说什么,只把脸转过去瞧着在月光下绰约的花木。“我会向父皇求情的,”萧湛转到他面前,伸手要拉苏洋。苏洋反握住了萧湛的手,压低声音道:“你还要瞒我。若是求情有用,你怎会到今日才求。况且大军捷报早传,圣上有意饶过父亲的话,又怎会等我回来再放人。”“父皇年迈,总会有思虑失当的时候,但……”萧湛又道。苏洋短促地笑了声,打断了萧湛:“我的殿下,你当真如此天真?”他直视着萧湛:“圣上今日连宴席都未出现,容我说句掉脑袋的话,会不会明日就出现个不测,谁又知道?你可做了准备了?”这话要是陈帝听到,只怕会先怒到七窍流血。萧湛并没怪苏洋不敬,只沉默。苏洋慢慢皱了眉,捏着萧湛的手使了些力:“你……没想……”“有哥哥在,”萧湛道,“我上次与你说,是想好了若父皇百年之后,便可离开京城……”苏洋脸色已经沉下来,他摇头:“为什么你觉得我们可以离开这里?”萧湛也皱了眉,他第一次真正说出来在心里筹划已久的想法,其实还有些激动,但没料到苏洋的反应竟不是兴高采烈,而是质疑,“哥哥不会阻拦的……”苏洋便笑起来,倒是气的:“你告诉了大皇子我们的事?”萧湛没说话。“好,假设他不会阻拦,”苏洋攥着拳头,“苏家军怎么办,父亲年迈,我不能不孝。边境虎狼环饲,此次图兰只是探风罢了,圣上去后你能预知到他们会如何?于此我又不能不忠。我知道你可以潇洒地抛弃荣华富贵,但让我抛弃家人将士,我做不到。”萧湛本想说,会等大陈再次安定下来后再跟他一起离开,但苏洋最后一句话堵死了他。身为皇子萧湛何曾被人驳过脸面,他油然而生的怒气蹿到头顶,可又生生压了下来。俩人冒着风险好了许久,他是该为苏洋考虑一些。“我不是说现在……”萧湛竭力平静。“等到大皇子继位时?”苏洋好笑地道,他声音极低,但还时警觉地瞟了眼四周,见无人经过且没有动静,才道,“到那时你如何自处,殿下,你想过吗?圣上先帝的兄弟们,都是什么下场?”萧湛只觉得那股怒火从头顶耳朵里轰然冒了出来:“我跟你说过,哥哥……”苏洋迅疾地捂住了萧湛的嘴,严厉地注视着他:“小声点,你想让人说我们谋逆吗?……殿下,你未曾有过命悬一线的时候,也未经历过大事,难免会把事情想得太好,你再想想吧……”苏洋一股脑说完,松开萧湛转身便走,才一会儿人已转出了这条小径。萧湛绷紧身体看着那个方向,久久地站着。鸩酒都到过嘴边,要喝进去含在口里才算命悬一线吗?苏洋要忠要孝,要家人要将士。萧湛没对皇位有想法,不知道还能怎么忠。至于孝,萧湛要不起。萧湛此时才意识到,他想好的这一切,都是以苏洋会答应为前提的。陈帝是缠绵病榻,短时内下不了地了。他像是想起了自己还是个父亲,突然召了几个子女去。“不用行礼了,”陈帝听见脚步声,又让郭吉祥扶他起来。大半个月不见,陈帝变了个人,整个人透出垂垂老矣的腐朽气息,甚至让人觉得,他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像在凤仪宫那一次,把最后的活气都用完了。陈帝费力地瞧了瞧三个子女,又问:“永安呢?”“回陛下,永安公主在五台山,还未回来呢,”郭吉祥躬身道。陈帝应了声,见几人都站着,心里突然涌上烦闷,挥手道:“都坐吧。”三人谢过,又坐了。郭吉祥极有眼色地退下了。到此时,仍不见谁主动说句话。陈帝的儿女们齐齐地保持着对皇帝的距离与尊敬,即便陈帝现在看起来实在没什么威力。萧湛自始至终在离陈帝最远的地方,垂着眼睛。最终还是长宁先开了口:“父皇是劳累过重,多休养休养,不必过分忧虑。”陈帝笑了笑:“算起来,朕还未跟你们这样聚过。”他说着又怔了,以手掩口咳了声,目光忽落到萧湛身上。陈帝瞧了好一会儿,萧湛始终没抬头,姿态看起来恰如其分的恭顺。连着咳了好几声,陈帝命令的话险些被咳出去,他此时想给这个孩子一些关怀,可他居然不领情。陈帝好一会儿都在耿耿于怀这件事,性命生杀都在自己手里,他怎么敢呢,他应该感激涕零然后诚惶诚恐地接受。陈帝的目光沉甸甸的,却忽然又暗下去。萧湛当然不敢,半个月前赐他毒酒的时候,他只能接了喝下去。这时候叫他做什么,他当然也不敢违背。但这有什么意思?一股更深更浓的挫败感蓦然击中了萧广。“父皇,”萧辰开口,他没说什么哄慰的话,只道,“苏洋已班师回朝,苏老将军……还在天牢里,儿臣斗胆请教父皇有何深思?”萧广目光一肃,神色骤变:“怎么?”“将士们刚打退敌兵,立下战功,未免对此……”萧辰适可而止。“若让你们来,打算如何处理?”陈帝道,“朕不想听虚话。”“此时……动不了苏家,”长宁道。“等你们为皇位争个头破血流,再予外姓人坐收渔翁之利?”陈帝道。他三个子女自然是连忙跪下说万不敢有此想法,陈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朕怪罪过你们了?朕乏了,都下去吧。”长宁并未与萧湛和萧辰同行,匆匆走了。萧辰忽然道:“父皇此话一出,我才发现苏家势力其实在你那里,湛儿。”“别开玩笑了,”萧湛叹了口气,脸色不太好看,“我没有想过。”萧辰只笑,又道:“还有一件事,别再为了苏老将军去求父皇了。好了伤疤忘了疼,引得父皇猜忌,对你没什么好处。”“我知道,”萧湛低声道。萧辰目送着萧湛与他分别,瞧不见背影了。又问身边的侍从:“这时候,上林苑热闹么?”“听说苏老……苏洋将军这几日在那里打猎,”侍从道。“哦,明日去看看吧,有什么猎物,”萧辰道。萧辰次日去打猎,却并没换装扮,宽袍缓带,衣袂临风,与穿着利落装束的苏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苏将军好兴致,”萧辰刚到狩猎树林的边缘,苏洋便胳膊上挽着弓走出来,身后的将士拖着一只鹿。“殿下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好兴致,”苏洋拱手笑道。萧辰提了提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