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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中加入一些后现代色彩,安排一个欧·亨利式的结尾并将其提高到人文关怀的高度,但这个似乎有些难。景遥乘着木片从窗外进来,整个屋里没有一个人抬眼,任凭他灰溜溜地潜进了周傥用来放名片的抽屉。抽屉中俱是和他一样的木片之灵,见他回来都不由好奇地围了上来,对着远方归来的兄弟问东问西。景遥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只静静坐在自己的本体木片上,右手紧握成拳,将几根手指紧紧抱住,时不时拉一下衣服,试图挡住本体上面的指甲油痕迹。他是自己御着本体飞回来的,这在他看来是挺丢面子的一件事;而且御的还是这么一个丑不拉几的东西,这面子更是丢大发了。但在生死攸关的问题面前,丢不丢面子,似乎也不重要了。周傥在取名片的时候发现了他,随即就把他丢给了夏时。周夏时颇有兴趣地托腮望着他,问出了那个景遥一点都不想听到的问题:“你看上去好像有点故事的样子。说来听听?”对此景遥只想说,妈卖批。当夏时想听故事时,他就一定听得到。这无关什么法术或者灵力,只是一种欲望,一种强烈到能感染他人的欲望。当他开口问你要故事的时候,你就能感觉到他的渴求,嗷嗷待哺,像是雏鸟,又像是深不见底、无法填满的幽壑。屈从于这股讨饭般的力量,景遥勉为其难地跟夏时讲了一下自己被周傥送出之后的事情。从谢宅讲到苏家,从苏暇讲到润安。越讲,他的心越沉,右手的指尖也越来越疼。但显然他的故事还是不够吸引人,起码对夏时来说是这样。在他讲到润安抱着卸妆水跑来跑去的时候,夏时已经无聊到去看了;在他讲到和润安抢遥控器那段的时候,夏时干脆打开了电视机,开始看“几个女人抢一个男人同时几个男人想睡一个女人”的大型古装奇幻电视剧。然后他就自说自话地给景遥科普那些个男人女人的爱恨情仇,然后忙完了工作的周傥进来送水果,再然后,夏时终于想起来了,问景遥:“然后呢?”“然后……然后我就逃跑了。”景遥低声道,“我……”“行了,不用讲了,我不想听了。”夏时打断了他,扭脸又从周傥的指间叼了块哈密瓜,嚼吧嚼吧咽了,冲着景遥伸出手:“把你的手给我。”景遥:“……啊?”“把手给我。”夏时重复道,“我要看看你的手指。”景遥踌躇片刻,松开了右手,前递出去,食指与中指搭在夏时的指尖。但见他一只手净白如玉,两根手指却枯黑犹如烧焦的树枝。夏时静静看了一会儿,将手拿开:“我看好了。你走吧。”景遥:“诶?啥?”“我说我看好了。你怎么总是听不清人说话?”夏时的声音带上了些许的不耐烦,景遥登时不敢再说话。周傥耳朵一动,转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夏时,却见对方猛地站起身来,转身向里间走去。未秋中介分为上下两层,二楼是周傥与夏时休息的地方,一楼则是纯办公——外间用来忙中介的工作,里间用来忙周傥私人的工作。周傥追进里间时,夏时正坐在电脑前,握着鼠标翻阅打开的文档。小六号的字体,他一目十行地往下读,面容随着滚轮的转动悄悄改变,像是被只看不见的笔飞快地修过,重构了轮廓,拉开了眉眼,等他将手从鼠标上移开时,原本才十三四岁的少年,已然变成了十七八岁的模样。“‘吃’得还满意吗?”周傥问他。夏时摸了摸自己的脸,无所谓地点点头:“还行吧,有点撑。毕竟是攒了几个星期的量。”“这阵子来的都是些枉死的亡灵,说话颠三倒四,也没什么好故事,委屈你了。”周傥说着,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夏时的脑袋,被对方侧头避开。“别碰我,好不容易才长高些。”夏时嫌弃地说道,声音不复变声期的别扭,反倒有了几分低音炮的感觉。他的身体也确实拔高了不少,原本宽宽松松的家居服,现在都变得有些紧绷。周傥笑了笑,顺手举起手机拍了张照,旋即便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他,问道:“那个景遥说的故事,你觉得怎么样?”“不喜欢。”夏时直言不讳道,“我讨厌这种故事。”“是吗?”周傥边回应着边拿着手机P图,往照片上加猫爪和小心心。夏时一把夺过他的手机,两三下删掉照片,口中继续道:“是啊,就是讨厌这种。明明已经是弱到不行的存在,却还自不量力地说着什么誓死保护,还把这当成是自己生命的全部意义,蠢都蠢死了——如果你所追寻的目标是要你付出生命为代价,那么干嘛还要浪费那个时间?……噫,你能不能把桌面换掉?看得我难受。”手机屏幕上,约莫只有七八岁的夏时低头看书,面无表情。周夏时嫌弃地撇了撇嘴,将手机扔回给周傥,周傥接过,笑得无奈:“嘴上说着讨厌,你和那玉灵其实也差不多吧?”“当然不一样。”夏时不假思索道,“我所追求的,并不以死亡为代价。我所追求的,就是死亡本身。死就是我的目标,唯一的目标。”周傥耸肩:“听着是要简单很多。”“听着而已。”夏时说着,转头又去看电脑上的文档,“别说寿终正寝了,到目前为止,我根本就没有一次是能长到六十岁以上的。能长到三十岁的也是少……你再努力一把吧,这次起码让我先过二十,行吗。”“……我会尽力。”周傥眼帘微垂,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小夏时出神。过了片刻,他又问道:“那景遥呢?他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我已经听了他的故事,按照规矩,就得给他找个住处。”夏时理所当然地说道。周傥蹙眉:“但他不是为了找房子而来的。”“我知道,他是逃回来的。”夏时说着,站起身来,“身似浮萍,心无依处,他会逃回中介所,说到底还是缺了一个根。既然这样,我们给他一个就是了。”周傥沉吟着点了点头:“说起来,他是为什么要逃回来的?他有跟你说吗?”“他没说,不过我都‘看’到了。”夏时伸了个懒腰,慢慢地往门边走去,“这个蠢货,他在苏闲再次入睡时跑去看了她的头发,还动手摸了摸。结果被上面的气息灼伤了。”说到此处,他猛地转头看向周傥:“还记得路海沁的白发吗?”周傥点头,夏时亦点头:“景遥所接触的气息,就跟那头发上的一样。”周傥有些惊讶地“啊”了一声,夏时继续道:“那白发上有阴冷的死亡滋味,而景遥属木灵,其力量主要来源于‘生’。以死克生,景遥会被伤到也是理所当然,只是我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怂,只是被烫了一下而已,居然就给吓得跑回来了……”“话不能这么说,毕竟从人类的角度来说,景遥出生也才几年而已,他还是个孩子。”周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