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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留在陆研脸上,他能感觉到他在颤抖,也能通过这种颤抖探看到他心底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恐惧。“不想说就算了,别怕,我不可怕。”说完这话,顾璟霖便收回了手,给那受惊了似的小家伙一个相对长的缓和时间。陆研躲避过程中已经彻底退进了沙发角落,两条长腿交叠着,被衬衣下摆半遮半露,看上去还真有那么几分难以描述的情色味道。陆研注意力不集中,没发现顾璟霖在看他,只怔怔盯着手里的小半碗粥,他捏住汤勺的食指和拇指关节泛白,整只手都在极不明显地打着颤。顾璟霖留意到这处细节,心里不免讶异。他对洁癖症的了解还停留在一些人口头提到的个别生活习惯,对于那类真正的心理病患并不了解,他没想到陆研的洁癖症会严重到这种程度。这人平时看上去冷静自持,气质温雅得像块玉,可一旦触及那方面底线,瞬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顾璟霖见他眼底隐约泛着水汽,登时就有点不知所措,这言言哭了他都不会哄,更别说对方是个活人了……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语,客厅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倾盆暴雨在“哗哗”作响。就在顾璟霖以为这种沉默会无限持续下去的时候,却听见汤勺“嗒”的一声碰撞上碗底。陆研从那阵负面情绪里调节过来,舀了舀碗里的粥,又低头抿了一勺。“车祸刚报道出来那天我看了新闻,关于我是陆承瑞私生子的猜测其实没错,跟你们想的一样,我是他背着李淑君和别的女人在美国生下来的。太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那时候年纪太小了,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反正我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儿童福利院,带我的mama习惯不太好,喝醉以后性格会变得非常暴躁,我被她打过几次之后就学乖了,知道晚上躲起来不被她发现就不会有事。但是有一次——”说到这儿,话音戛然而止,陆研抬眼看向顾璟霖,狭长的眼尾缓慢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福利院的后院有个废弃的地下室,入口的翻板锈死了,能打开,但很不巧的是合上以后正好会被变形的外边框卡住。我不知道,为了躲那个疯女人进了地下室。”“那段时间是迈阿密台风多发的季节,大雨下了好几天都没停,地下室的积水可以没过小孩子的腰,空气很潮湿,而且有一种奇怪气味,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就觉得不好闻。”陆研又喝了一口粥,但吞咽的动作明显变得很不自然。“其实进去以后我就后悔了,太暗,我本身就怕黑,可再推翻板也打不开,只能暂时下去躲开漏水的入口,然后——”他缓了口气,嗓音轻颤,“然后我在积水里摸到了一个东西。”话说到此顾璟霖心里有了猜测,他没有打断陆研,而是仔细观察他的反应,以便于在情绪崩溃前及时制止。“那东西被水泡胀了很多,表皮薄得可以看见下面的肌rou和组织,我认出他是几天前向我泼过热汤的华裔小孩,没忍住,直接就吐了。不过这还不算完,等我到连胆汁都吐不出来的时候,那‘孩子’竟然自己动了一下,我吓得直接跑回楼梯上,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小猫那么大的老鼠从他胸腔里钻出来,嘴里还叼着一块内脏。”“我当时太害怕了,像疯了一样砸地下室的翻板,可惜没人听见。福利院的孩子经常乱跑,工作人员也懒得管,等他们注意到我消失得太久,可能出事了以后才开始搜查整座孤儿院。”“我也不知道那是几天以后,总之我以为自己要被饿死了,却又很幸运的被他们从地下室拖了出来。”说完,陆研再也没了胃口,探身把粥碗搁在茶几上,淡淡道:“这大概是影响比较大的一件事,后面还有,不过都没有这个让我印象深刻。”“看过医生了?”顾璟霖问。陆研“嗯”了一声,回道:“刚才那个故事,我之所以能做到说出来却没有过激反应,其实是因为我至少已经对七八个心理医生讲过了。那么,顾先生——”陆研礼貌地笑了笑,“您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第20章【意料之外的访客】没来由的,顾璟霖被陆研笑意里夹带的那一丝生分刺了一下。——或许他对这位陆三少的判断从一开始就错了,他的温雅坚韧,礼貌修养,这些不过是浮于表象的华丽而柔软的皮毛,可皮毛之下所包裹的却不是血rou,而是一层长年累月铸造而出的锋利盔甲。如果说细腻脆弱的感官是陆研的软肋,那么他的独特之处就在于,这条软肋不需要任何刻意的保护。他放任它暴露在外,被一个个知情或是不知情的陌生人侵犯得伤痕累累。他也会痛,可这种痛又因为被盔甲隔绝开来,而显得虚假和不真实。像一种自我麻醉,只不过当他真的麻木以后,那些旧伤疤揭开掉落的血痂也就不会再疼了,所以他才能平静叙述出童年的经历,冷漠得反倒更像在说别人的故事那样。——这陆研小时候,多半是个让人又疼又恨的任性孩子。顾璟霖在心里做出评价,然后端起杯子若有所思地抿了口已经温掉的咖啡。见对方没继续提问,陆研也就自觉保持安静,等那阵恶心劲儿过了,他端起手边盛面点的瓷盘,夹起一只流沙包放进嘴里。气氛仿佛随着陆研吃东西的举动再次缓和下来,顾璟霖暗自松了口气,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陆研微微鼓起的单侧脸颊,等他快吃完了,才淡淡开口:“我认识一些不错的医生,你要是愿意,可以尝试在国内继续治疗。”陆研一怔,眉心不自觉地浅浅蹙起,静了几秒,道:“还是不要了。你不知道,温和心理暗示疗法对于我这种病龄十五年以上的患者基本无效,只能采用一些比较激烈的治疗方法,坦白的说,我撑不下去。”“那以后就一直这样?”顾璟霖笑道。“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陆研用筷子尖戳了戳虾饺薄而剔透的面皮,心不在焉地说,“要不是爸爸过世我根本就没机会回国,在外面一个人生活了那么多年,我的个人习惯完全不会影响到其他人,过去不会,今后也不会,又有什么好治疗的?”顾璟霖垂眸看了一眼盘子里饱受欺负的虾饺,觉得这家伙吃饱之后开始浪费食物的小习惯还挺孩子气,当然言言大概也有这种毛病。陆研戳了一会儿注意到顾璟霖在看他,手指一僵,弱弱地就不动了。“怎么不戳了?”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