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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整个儿身子都是虚弱无力的,哪怕只是想要握一握手,也只能使出一成的气力来。只是这样细微的动静,到底还是令她醒了过来,迷蒙的眼神在相互遇上的一刻,便是彻底的清醒,“你醒了。”顾敬之“嗯”了一声,那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十分的低沉,“去歇一会儿罢。”“方才睡过一觉,已经好多了,”轻寒又问道,“要起来坐一会儿么?”顾敬之点了点头,心下又想着她柔弱无力,便道:“去把严副官喊来罢。”轻寒略略一想,便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只道一句“无需喊他”,便起身靠近了去,小心翼翼地自腰后环住他的背,又避开伤口的位置,一点一点将他往上扶着。这是一次,隔了很久的拥抱,久远到竟令他有些无所适从。那淡淡的香味,混杂着衣服里皂角的气味,变得愈加好闻。他闭了闭眼,只是还未来得及细细体味,下一刻,她便抽身离去,只留下空气里冷冷的气息。轻寒到底没什么大的力气,折腾完这一下子,便是有些气急,她又往他的身后垫了两个枕头,反复确认是能够让他舒服姿态,才去外头打了一盆热水来,预备为他擦洗。看着她默默为自己清洗的样子,是仔细地一丝一毫也不放过,顾敬之心中的怜惜便又涌了起来,“这些事情,吩咐他们做便好了,你何苦受这份累。”“……他们不一样。”轻寒绞干毛巾,又为他擦起脸来,只是目光却是一直随着自己的手,四处漂移,怎样都不肯对上他的。其实,她不是不愿,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它们两人之间,已经隔了这么久的时光,而这冗长的岁月里,有的也只是不堪罢了。对与她这般疏离的模样,顾敬之自然是感受到了的,心中难免失落,却也明白总归是自己的一念之差,才令她受了诸多苦楚,哪怕说是家破人亡亦不为过。而这样的怨恨,又岂是说忘记便可忘得一干二净的。就像是他的母亲,自己又何尝不是记恨了这么多年,即便是人入黄土,他都还是无法放下。想来,他与她,又是何其的相像。忽的,顾敬之便握住了她的手,这突如其来的一握,直令轻寒发愣,她就这样不知该如何地站着,直到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好了,你去把严副官叫来。”轻寒预感到总要发生些什么的,但亦不好干预,便即刻下楼去将人唤了来。严旋庭已是恢复了一贯的沉着,一如往常地行了礼,“四公子。”顾敬之淡淡地开口,倒像是在说着一件与轻寒毫无关系的事,“你立刻…将夫人送回幼孤院去。”轻寒闻言即倏地抬起头来,方才的尴尬与无措瞬间被抛开了去,眼里更是染上了一层惊慌,“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待着。”严旋庭不解道:“这……外头这样乱,夫人应当与我们在一处才好……”“正是因为外头乱……”顾信之转头看向轻寒,对着她慌乱的模样,依旧平静,“才要将你送出去。”轻寒是真的着急了,眼里瞬间漾起泪来,有些急切而大声地道:“我说了我哪里都不去,若真是要走,一早我便走了,还回来这趟做什么!”严旋庭见状,随即默默地退了出去,随着门被关上的声音,屋里霎时安静了下来。顾敬之攥着轻她的手,缓缓地摩挲着那分明的指骨,“我会派一个人跟着你,听话,只有你走了,我才能安心。”的确,顾信之要的,向来不过是他一人的命。至于轻寒,左不过是在这场屠戮里,被无辜殃及与利用的罢了。如今,他们已然走到这个局面,想来顾信之再不会特特地跑去,只为抓一个无关紧要的妇人。若是将她继续留在这里,反倒危险。他果然是言出必行的,也只是怕下一刻,自己又会为着什么借口,而将她留下来。看着那载着轻寒的小汽车,一点一点的驶离,变得越来越渺小的时候,顾敬之想的却是:这会不会,就是最后一面了……又想起那个寒冷如刺骨的夜晚,他就站在她的前头,只短短十余米的距离。不过那片陷在黑暗里的岸地,相对而出的障蔽,恰就成了最好的掩护。他看见她倚在船头的护栏边,仰头望着夜空里寥落的星宿,月光皎亮,投进那对清澈的眸子里,是水一般的柔软。他死死地握着拳头,仿佛只要一松开,自己便会不受控制地向她冲去。他多想再抱抱她,将那瘦弱的身躯拥入怀中,可是,却只有可是罢了。算一算,他向来都是个矛盾的人,明明是想与之彻底断绝了的,可听不见她的消息,哪怕只一刻,却还是会毫不犹疑地寻找。那车子终究是消失在了目光所及之处,他恍然,什么千秋大业,什么功成名就,却原来,自己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她而已。到了如今,也只是望她平安。所谓割而不舍,放而不下,大抵便是如此罢。——————————————————————————————————————赵孚生原本的府邸,现如今总算是堂堂正正的,挂起了顾府的牌子,若不是这稍显小气的格局,倒真是令人有些恍惚的。顾信之向来不是什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自然亦无什么雅趣的品味,屋内一应的装饰,皆是按着一个“贵”字而择,免不得尽入俗套。案几上搁着一盏清茶,陆绍迟端起时才看清,那茶盏周身繁复的花样,一应是以金丝勾勒,且不说这金子原本的价值,单单是这手工,怕也价格不菲了的。想着,他便暗自在心中一笑,只是不再去喝那茶盏里的茶水,复又放回了案几之上。“怎么,这茶不合陆先生的意?”顾信之侧眼看着他,似是说笑地问道。“大公子府上的物什,自然样样都是上乘的宝贝,又哪里会有不合意的说法,”陆绍迟嘴里是逢迎溜须,只是话里却有着不漏痕迹的暗讽,“不过是在下无福,近来夜里总睡不安生,这些个茶水咖啡的,是万不敢再碰了的。”顾信之装作了然似的“哦”了一声,放下架着的腿,又换了个坐姿,“这睡不着的毛病,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治。”他又笑了笑,吐出一个字来,“酒。”陆绍迟到底是个聪明人,只消稍稍一想,便知晓这玩笑话里的意图,“大公子请直言。”顾信之随即发出了爽朗的笑声,“陆先生倒是个十分正经的人呐,实不相瞒,顾某想借陆先生的府邸,来办一场酒会。”对于这样突如其来尚且怪异的请求,陆绍迟仍是一贯的不推脱,“承蒙大公子瞧得起,陆某自是乐意之至的。”其实,他又哪里会不明白,这一场酒会真正的意图,定不是寻常作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