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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了假,出门搭黄包车到了四平街,为了图个顺当吉利,多赏了车夫一块大洋,瞅他乐的见牙不见眼,心气也顺了些。大名鼎鼎的邹老板自然不用亲自巡视小盗儿市场,这个点儿必然在四平街唯一的中国人开的店──大名鼎鼎的顺吉丝房。我没有提前递上名帖,只盼能顺利见到他才好。我家裁衣的布料皆出自於此,但都是下人过来统一采买,我还真没露过面,不过店员眼睛尖,看我的衣服就知道是他们这儿的布,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满脸堆笑,对我道:“这位先生可有什麽吩咐?”今日时候尚早,来来回回也没几个人,大多是携伴的妇女过来挑料子、选花色,我一个大男人站在其中著实有些异样,当下便对那店员道:“有劳,我找邹老板。”说著递上了名帖。他双手接过,看了一眼,立刻神情肃穆,对我作个揖,恭敬道:“原来是依署长,老板等您很久了。”我扬起下巴,“哦──”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看来这个邹老板,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四平街原来有个叫吉顺丝房的老板林芸生但由於本文需要实在起不出名字便借来一用没有半分不敬之意望请谅解那啥再次重申此文纯属虚构仅供YY不要较真QWQ☆、第六章随这店员上了五楼,边走我边问他:“您怎麽称呼?”“署长客气,小的姓李,排行老四,您唤我李四就好。”我点点头,笑了笑:“李四,谐音李斯,不错、不错。”他嘿嘿笑了声,道了句“当不起”,走到五楼正对著楼梯的右侧,那里突兀地杵著一扇门,门的样式很洋派,表面居然是皮子,这可真不常见。李四敲了敲门的边框,停了片刻,方推门而入,待我俩俱在房里站定,低著头,恭敬道:“老板,依署长来了。”邹老板逆光立在大气宽敞的彩色玻璃前,手里端著杯红酒,红酒已见底,看样子站了不短的时间。办公室挺敞亮,和门一样,大小摆件均是西方式样,桌椅典雅,桌子上整齐的罗列著三本外文书籍,衣架上挂著件夹袄,墙壁用浅棕色的墙纸细细贴著,墙壁上还挂著几幅油画。听到李斯的汇报,他转过身来,身後射出的阳光太刺眼。很难想象,把屋子布置得如此洋派的人,身上穿的居然是传统的长衫,长衫辨不清颜色,好像是群青,笔挺熨帖,衬得整个人身姿风流,仪表堂堂,乌黑的头发三七分,用头油梳得整整齐齐,干净爽利,拇指带著青玉扳指,端著酒杯的手指衬著酒色,骨节分明,指甲修整得极为整齐。我眯起眼暗赞一声,是个人物。再联想到他干的事,真真人不可貌相。邹老板先对李四点了头,等李四打了千,出去轻轻阖上了房门,方移过视线,对我轻笑道:“依署长。”他声色低沈,口气发音不紧不慢,竟像丝绸一般冰凉柔滑,不愧是做布匹生意的。我上前走了几步,这回看清了,他著的衣裳是靛蓝色,介於他没有出言请我坐下,便负手立在屋内正中央,毕竟此刻有求於人,不好再讲排场。他打眼梭巡我一番,後喝尽杯中残酒,把空杯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在桌後的皮椅中坐定,气定神闲的挑起眼尾,低声道:“鲜有人能把绛紫穿得这般出挑,这颜色是十分挑人的。”“邹老板谬赞,”我道,“老板,我是粗人,咱们开门见山,今儿来找您,实为舍弟而来。”他似是笑了:“署长客气,请坐。”窝著火依言坐下,心里把闯祸的小兔崽子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仍要陪笑道:“邹老板,甭管怎麽说,我得先给您赔个不是,是在下疏於管教,让这混小子闯了这麽大的祸。”邹老板无声地笑了:“您言重了,你我年纪相仿,唤我绳祖便可。”这时又响起了敲门声,三声过後,李四端著一壶茶、两只杯子、两碟点心进来,布好後又悄无声息的退下。邹绳祖端起茶杯,指尖在杯口划过,复似是漫不经心道:“令弟的账单,好说,现下不急,倒是绳祖,确实有事拜托署长您。”我举杯道:“绳祖心胸宽广,依舸以茶代酒,敬您一杯。”杯沿未至唇边,便被邹老板挡下。我挑起眉梢,故作诧异道:“绳祖?”他双目微阖,轻叹道:“署长,咱明人不说暗话,这事成了,令弟的三万债款,我们一笔勾销。”虽说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不过见他如此爽快,也不禁勾起了一丝好奇:“邹老板请说,在下能帮上忙的,自当尽力。”他垂下眼皮,默然地看著嫋嫋茶烟,不知在想些什麽。我也不急,等他想好。屋里坐地的西洋锺指针嗒嗒嗒的转著,每响一声,都能看到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幅度很小,但逃不过我的眼睛。良久,他缓缓放回茶盅,与桌子接触时发出“咔哒”的声响。他慢声道:“不知署长可知晓孟菊生麽?”孟菊生。眉宇微动,垂目道:“不过一个戏子,怎与邹老板搭上线了?”孟菊生,往下贱了说,不过一个戏子伶人罢了,却又不是普通的戏子,这个戏子,被日本人捧著,被高官哄著,到哪都称得上一声“先生”。我见过他一次,不过那次,不提也罢。“不日前,孟先生拒绝了参加罗大公子的堂会,第二日便被人寻了由头关了进去,”他说,“这件事署长可能不知,毕竟这点小事不敢劳动您,但已经过去了五日,绳祖也是走投无路,不得不求於署长了。”他说的谦卑恭顺,神色却捏准了我得应下来,全然的有恃无恐,但我也不能束手待毙,喝口茶润了润嗓子:“绳祖与孟先生关系匪浅?”他笑道:“不过是欠个人情,找个机会还上而已。”扯谎。不过这便不关我的事了。我也笑道:“那便如此定了,不过,我可否先看一看舍弟的债款单子?”他“唔”了一声,翻开手边最上层的外文书,抽出一张纸递过来。我接过,也不忘了讨口头便宜:“邹老板放债条的地方真是别出心裁。”他笑笑,不语。我大略扫了一眼,看到“三万大洋”四个大字的时候,脑仁又疼了起来,却也只能叹口气。不过放个人抵过三万大洋,我也算赚了。还回债条的同时,他又递过来一纸两份的协议声明。我抬头看他一眼,终是没有推辞。这种时刻,脸面大方都是虚的,我对邹绳祖印象并不好,难保他不会爽约,我老依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