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09
,怔然半晌,方凝起了视线,如有实质地落到他身上,带上了想都没想过的仓惶:“可是你要的我给不了你。”邹绳祖笑出声来:“我都没说要什么,你怎么知道你给不了我?”“……”“你要知道,依舸,我是个商人,从不做赔本买卖,你觉得我还能亏了自己?即便是你,我至少也是要收回成本的。”双手插进裤兜里,在邹绳祖面前从不需要注意形象,就这么样,跟个流氓似的,狠狠踹了一脚路边的法国梧桐。梧桐屁事儿没有,倒是我的腿给震麻了。邹绳祖笑微微的,满脸纵容,由着我瞎折腾,仿佛我是搁他手心里可劲儿蹦跶的孙猴子,甭管蹦跶得多欢,皆尽在他的掌握。待我发泄完了,他阴魂不散,穷追不舍地说道:“和我住一块儿,这主意不坏,我们两个,还能互相有个照应。”“不行,”凉飕飕的小夜风一吹,神智清明了些,“我不能和你住,自有我的原因,你既已知道我的住处,这便足够了。”邹绳祖轻声叹道:“好吧,你有了主张,我也不好改变。我就住在愚园路668弄11号中,是个洋房,置下有好些年了,你一看便知,如若有了急事,或变了主意,就到那里找我。”一听到“愚园路”,脑筋又活泛起来,也不踹树了,问道:“据说极斯菲尔路戒严了,你住得离极斯菲尔路那样近,日常生活不会有什么不便?”“只是戒严,还没有封锁,我不担心。若不是遇上你,过两日我便要回奉天了,上海这里,是一日不如一日,我正打算回去通通关系呢。”“这里不也是日本区,又属于公共租界,反倒比奉天方便,回了奉天,再来上海,不是绕了弯子,落了下乘?”邹绳祖道:“生意场的事儿,说了你也不是很懂。你如今化身成生意人,在白崇山面前就要少说话,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说到后面已是疾言厉色,我十分不舒服,又道:“好,生意场的事儿,你也不必和我说,单说你从年前就一直在上海呆着,又和日本人近,那极斯菲尔路发生的事儿,你知道多少?”邹绳祖气乐了:“依舸啊依舸,我是生意人,谁给我行方便,让我赚钱,我便和谁亲近,独独你是个例外。可你又凭什么以为,我愿意参合进你们那些‘大事’里头?”我定定看着他:“你都说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已经参合进来了!”“那是你参合了,我进来,是想拉你出去!”此言一出,他抿紧了嘴唇,仿佛后悔一时嘴快了。夜里的沉默更会令人心悸,我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半晌,我说道:“趁着你还没泥足深陷,好好过日子去吧。我和你不一样,你父亲是日本人,可我阿玛,他是参加过甲午海战的。”这话定是伤了他的心,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在昏黄的路灯下,浸了墨一般,黑得发沉。他颤声道:“你以为,我这样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但那个原因,也是我不能开口的理由。“你以为,我是为了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才对你这样?你未免太小瞧我了吧!”“我没有,我把你当做我最信任的朋友……”最信任,没有之一。我同样也信任太太,但是有很多事儿,没法跟她说;而刘国卿,我想信任他,但也信任得有限,他对我也一样。我们个人的秘密太多了,想去信任,却也是力不从心。所以邹绳祖,是我唯一的选择——我也可以不选的。话音落了许久,他怔怔落下一滴泪来。他哑了嗓子,轻声道:“依舸,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落荒而逃。作者有话要说: 依童鞋伤了邹老板的心T^T在减肥,没力气,所以更得少了,不怪我T^T☆、第一百零三章白崇山动作果然快,不过一周,便带来了消息,说是有位姓何的大少爷,因不善经营,又累了赌债,正有几处房产急着脱手,价格很是好商量。我让吴远去看那几处房子,自己则呆在旅馆里休了一日。这一周来,老子就没个闲工夫,每日一睁眼睛,揩净了眦垢,便颠颠儿地往白公馆去。白小姐笃定我要上他们白府的船,因此使唤起我来也游刃有余。近日气候不大好,阴雨连绵,冷得很,她不想出去了,便在家支起了麻将桌,叫人来打牌。牌桌上的女人是轮流转,不是这家太太,便是那家小姐。冯虚也打,但她打得坏,时常输钱,偶尔白崇山下班早,便替过她,勉强能捞回个本钱。牌桌上每隔一两日,便会来一个叫“关露”的女作家,有文化,又是个新女性,新青年,很得白小姐喜欢。这人与冯虚也是熟的,想来是被白家奉为上宾,便多关注了她些。邹绳祖却再没出现过,冯虚问过白小姐一嘴子,白小姐道:“谁晓得他做什么去咯,他有得忙哩!”我又做起了缩头乌龟,巴不得邹绳祖越忙越好。这天不过四点,天便阴沉沉的,乌云压顶,没个天光。白公馆家佣人端上了几碗小馄饨,又问了晚上要几点开饭,关露打出一张牌,抬头看了眼座钟,“诶呀”一声,说道:“这才四点,天就黑了,雨又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我还约了人见面呢。”白小姐面露不悦:“你不早说,约了几点?”“四点半,眼看就到了!”白小姐道:“算了算了,你坐车去,叫老邢送你。”关露应了一声,打完这一圈便走了。白小姐气急败坏道:“这个傻子,外面在下雨哪!叫人给她送把伞去!”冯虚手边便有一把,急着拿过,起身道:“不忙找了,我这把给她送去。”我看外面雨势颇大,不好让女士露面,便揽下活计道:“我去吧。”冯虚推拖不得,只好把伞交给我。冒着雨跑去外面,关露正要上车,正打着一本杂志挡雨。我把雨伞递过去,她便把杂志移到我的头顶,说道:“刘先生快进去吧!”和着雨声,她的音量也大了。我朝她摆摆手,三两步跑回台阶上,上面有了天花板挡雨,才好受些。目送她走了,回到公馆里,佣人拿了热毛巾为我捂手,此刻才看到手里的杂志,嘿哟!正是!封面上的女人风情万种,可不是白小姐!拢共算来,就我看到的,白小姐至少已上过三次了,其中两次还是封面,她可真受民众宠爱!缓过了在门外沾染的阴寒温度,里屋的牌桌也因着三缺一而无法成行,白小姐催着下人跟其他太太小姐家拨电话,我把撂在白小姐面前,笑道:“你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