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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刘国卿向我一外人透了他们上下线的接头地点,我心里有了底,便不再废话。脚步声很近了,士兵成排,整齐划一。我抱着胐胐这个怂货躲去了供案后头;后头有个屏风,我屏住呼吸,听着刘国卿出去与那下令轰老子家大门的队长头头交谈,那队长是个中国人,刘国卿叫他“老张”。老张挺给刘国卿面子,只是话里话外不忘拿自个儿主子压他,我听得呼呼冒火,硬按捺着,不敢轻举妄动。胐胐腿儿都僵直了,扒拉着领子瑟瑟发抖。刘国卿似乎给老张点了根烟,烟味儿飘进了祠堂。我听刘国卿道:“这老依家与康德皇帝陛下交情匪浅,横沟中将也是清楚的。这是咱哥俩儿私底下说,不得先跟新京报个信儿,再咋的,照流程走,最后万一追究起来,你我都拎得清。你这把门先给轰开了——你说你急啥呀?找着了,是你的事儿;没找着,还不是我的事儿吗?咱之前说好了后儿个来后儿个来,你就差这几天?”老张声音有些耳熟:“诶呀,我的好哥哥,我还不知道你和依先生的交情吗?但私情归私情,该秉公办理,咱还得秉公办理。你说你这鸟悄儿来了,这叫个什么事儿!”“我合计正好中秋,进人家门儿,咱也得讲点礼节,得给供上。你还别不信,这玩意儿邪乎得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说我这儿刚摆完,你那边就——诶!”“那我这人都给带来了,你得给我个面子,总不能空手而归吧?”“你小子,”刘国卿笑骂道,忽又声音小了许多,似乎走到了角落里,“老规矩,差不多得了。”“这也就是看您面子。您这摆完了吧?一起走呗?”“走走走,留这儿也怪瘆的慌。”俩人相谈甚欢,嘻嘻哈哈一声口令,一大队人呼呼啦啦撤了个干净。胐胐不抖了,我骂他一句“没出息”,放他下来。给阿玛的牌位又磕了头,方做贼似的,鬼鬼祟祟去了卧房继续搜寻信件下落。可一直到天擦黑,仍一无所获。作者有话要说: 平康里就是坐落在北市场的八-大-胡同,大家懂得~这俩又再虐狗留言_(:з」∠)_留言是治疗懒癌的唯一途径_(:з」∠)_☆、第一百七十八章老而风sao的北市场繁华如初,灯火的橙花盖掩战火的硝烟,仿佛扎根于畸形的血池,绽放出的糜烂之葩。人流如织,车水马龙。我穿梭其中,不忘压低帽檐,不时与一些着和服的日本人擦身而过,有着别样的刺激。烂醉如泥的日本兵勾肩搭背,享受此刻为人的高等与空闲。曾经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今日却如做了伪装的过街老鼠,挨着马路牙子平缓前行,以检验伪装的效果。效果不错,行走得格外顺利。我起了心思,环顾着熟悉的街道:日本酒馆、鸦片馆、艺妓馆多了许多,灯箱做成的牌匾日文累牍,中国的物件只在简陋的推车和叫卖的摊位得以一见。恍惚间这里不是奉天,而是日本随意的某个城市——东京、大阪、京都,它们形如手足,拥有着相似又不尽相似的面容,却流淌着相同的血液。回望这些低矮的日式建筑,我在纵横的阡陌中彻底迷了路。或许再过些年头,整座城市就会彻底洗去中华的烙印,丢弃恢弘的五脊六兽,甚至我的孙子,是个只会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是日本人的日本人了。不知不觉来到了平康里的翡红馆前。平康里柳陌花衢,翡红馆是其一,不说声名远扬,也是广为人知。它距离大观茶园不远不近,同是青春一饷,却不同于走进大观茶园后面那道胡同的压抑讳言,翡红馆yin词浪语,欢声取乐,道尽了偎红倚翠的风流事与平生畅。龟公领着些年轻貌美的妓-子在门口迎客。妓-子乌鬓绛唇,稚嫩的面容上涂满了艳丽的水粉,眼瞳是上不得的,然而顾盼浸染的风韵与妆容的年纪一般大。玉手纤纤,纱巾荡漾,脂粉香气似乎凝成了可见的粉尘,吸进食道里,竟也如烟泡般飘飘欲醉。一位身穿嫩黄高叉旗袍的娇俏姑娘缠过我的手臂,边往屋里带,边嗔笑道:“爷瞧着面生得紧,想是第一回来,便让奴家来伺候爷,爷可赏脸?”我既没答她,也没推开她,只是问道:“你们小mama呢?”姑娘掩口而笑:“爷,您这张嘴真是抹了蜜,‘小’mama听了高兴,也得让咱姐妹们乐呵乐呵呀!”我摸出一颗金豆子,塞她衣领里,侧目道:“到底是你给爷乐呵,还是爷给你乐呵呀?”姑娘佯作垂泪,轻拭眼角,却是老老实实地答了:“小mama领着些姐妹们游街去了,爷您是看中了哪位jiejie呀,咱入不得您的眼么?”我为她揩泪,笑道:“眼睛哭肿可不好看了,你也不必哭,实话告诉你,爷们是看中了你们小mama,特意来找的。”姑娘变脸如翻书,顷刻间收了泪,余光莹莹,媚眼如丝,粉拳捶肩,嗔怒道:“爷没个正经!咱楼上略备了薄酒,您爱来不来!”“你个鸡崽子倒还耍起脾气了,”我无奈摇头,“只有酒?有吃的没有?”此间日本人不多。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中国人爱中国人,日本人爱日本人;日本人只去他们的红叶馆,翡红馆的美好,他们不懂。我便松懈了些,胆子大了,音调也高了。这一路赖着双脚走来,还走得如履薄冰,早已饥肠辘辘,却不敢停留。小鸡崽脾气虽大,动作却麻利,不一会儿小桌子摆了四菜一汤并俩协和面馒头。协和面是由苞米、小米、榆树籽和锯末子混的,一闻那味儿就不对劲儿,入口发涩,剌嗓子。长这么大,即便这两年落魄,还锒铛入狱过,也不曾吃过这般难以下咽的口味。再看看没丁点油水的菜和汤,我深深叹了口气。小鸡崽叽叽喳喳道:“您还是不饿,饿了吃啥都香。咱们平日里要能吃上这些,早烧香拜佛的,赶上过年了。”我把馒头让给她,自个儿喝了点汤水暖胃,闻言问道:“那你们平时吃啥?”小鸡崽咬了一大口馒头,瞅着饿得不轻,却仍知道需咽下,口齿清晰地回话:“您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橡子面您吃过吗,苦得跟药似的,吃了拉不出屎,晚上肚子发胀,我弟弟就是给胀死的。”我更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道:“你慢慢吃,想吃什么自己叫,算我账上。”小鸡崽兀然想起什么似的,筷子也撂下了,说道:“您可别乱发金子了,现在金子一点儿都不值钱,万一让东洋人看见了,就会去银行告密,然后你就得卖给他们,得的钱又少。”我搁心里头热泪盈眶,继而泪流满面,难得以为自己发了横财,却不值钱了